赵又锦在道歉。
对话框里是还未打完的短短两行字:
不好意思,康医生,陈亦行他人是冷漠了点,待人也不太友好
她在说他的不是。
向那位刚刚认识,只有一面之缘的康医生。
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怒火,轻而易举燎原,并且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亦行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定格在赵又锦的面上。
“原本以为你会无聊。”
所以提前退场,匆忙掉头回来找她。
赵又锦不明就里:“什么?”
“但现在看起来。”他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有乌云沉沉,深不见底,“你好像乐在其中。”
“我乐在其中?”
赵又锦匪夷所思。
“不是吗?盛装出席来到这种场合,遇见的每一位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还能偶遇熟人,发现人家是康宁集团的富三代——”
“赵又锦,你乐不思蜀了吗?”
以往插科打诨,玩笑式的相处里,陈亦行说过比这难听得多的话。
赵又锦知道他虽嘴上刻薄,但屡屡向她伸出援手。
她认定他心地善良,只是不善于表露。
所以她也用刻薄的话回敬他,他们有来有往,即便是吃瘪、词穷,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
甚至会为他偶尔流露出的些许温柔小小感动。
比如他亲自来到新闻大厦见总编,为她澄清真相。
比如送她去医院,鞍前马后地跑。
比如那些小鱼干。
比如今日披在肩上的大衣,系在手臂的丝带,挽在臂弯的有温度的手,和送入碗里的食物。
也许是见过他不动声色的柔软,所以忘记了他的刻薄。
赵又锦有一瞬间的失声。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她习惯了他这些时日对她的好,竟然一下子因为落差太大,感到心悸。
胸口实实在在被给予重击。
砰,那些烟火四射的瞬间,原本被留存定格在某个角落,如今被他一句话凿得粉碎。
——赵又锦,你乐不思蜀了吗?
是的。
她乐不思蜀了。
但不是因为康年川,事实上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仅仅是因为和陈亦行这些时日以来的友好相处。
赵又锦定定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人。
良久才说:“是的,真心感谢你带我来这种场合,的确是我不曾接触过的层次,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
“东西很好吃,虽然可能在场只有我在专心吃喝,你们都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