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湖南的烂账还没有要回来,春耕种下的果树也还没有结果,辛苦劳作了大半辈子,我不能死的这么仓促啊!”
丁泉山这般吼着,全身又一次充满了力量。
他仿佛听到了沙尘暴卷起的尘土拍打车门的声音,又好似听到了手机铃声,听得最最清楚地,是树枝划过车窗的声音。
刺耳,却令丁泉山勾起了嘴角。
开回来了,开进了果园中!
丁泉山在南疆生活了几十年,从未这般近距离得观察过沙尘暴,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过沙石和玻璃一起砸到身上的痛。
丁泉山和谢慧英不敢坐在车椅上,好在两人都瘦,能够缩进驾驶位和副驾驶位放腿的位置,再用上衣遮住露出的位置,试图防住风沙。
狂风淹没了听觉,细沙遮掩了视觉,他们藏身的车辆好似变成了海上的孤舟,在风浪中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缩在车里的两人度秒如年,沙尘暴褪去的时候,他们想钻出车里,得先用双手把身上的沙子扒拉开,才能顺利钻出来。
整辆车的玻璃全部碎裂,打开车门的时候,沙子簌簌的往下流,瞬间流出一堆堆小沙丘。
“没……呸……”
谢慧英想说话,一张嘴就吃到了沙子,她伸出手,掌心瞬间落了一层沙。
灰头土脸的两人相视一笑,尽管各自都捂着脸,依旧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劫后余生的喜悦。
再看四周,防护林几乎全军覆没,果树横七竖八,坑坑洼洼的凸起是这里种过果树的证明,多看一眼都忍不住地心痛。
他们又坐回了车里,从沙子里扒拉出水壶,灌几口压惊的水,才敢去摸手机。
没有信号。
丁泉山又试图发动车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手太抖了,还是车子的哪个部件被沙子给侵入了,总之没能成功。
“会有人来救我们吧?”丁泉山问。
“得看厂子那边的情况。”
这一次,谢慧英没有说宽慰的话。
比起自身的安危,此刻谢慧英最放心不下的是食品厂。
强沙尘暴在戈壁滩上的威力超乎了她的想象,此刻的她恨不得能生出一双翅膀,赶紧飞回厂里。
丁泉山没听到安慰,反过来安慰谢慧英:“你别慌,老周肯定把救你放在第一位。”
“他拎得清孰轻孰重。”
“啥的孰轻孰重?你别拽那文绉绉的了,你是幸福果的主心骨,就算食品厂的厂房顶子被掀了,也是先来救你。”
谢慧英不这么认为,但也没和丁泉山争辩,车里没什么水了,她要省些力气。
丁泉山嘿嘿一笑:“你跟老周共事这么多年了,就没那个想法?不对,你可能没有那个想法,老周哩?他也没那个想法?”
“什么这个那个的?”
“沙尘暴没有带走你的脑子吧?真听不明白?”
谢慧英陷入沉默。
丁泉山又要嘿嘿笑,一张嘴不小心吸进了沙子,呛得连续咳了好几声。
但就算嗓子都嘶哑了,他还是吞着唾沫,忍着难受说道:“咱俩打个赌呗,我觉得在老周心里,你比厂子重要,他肯定先来救你,你觉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