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自己的胃更值得可怜。
…
朱利安不想睡觉。
他躺在大粉的脑壳上,双手交叉在后脑勺,看着苍穹上暗淡的星光。
玛莎矿星常年都是雨季和风暴,空气的质量不是很好,但勉强能让人生存。从矿星上往外看,是看不到太多的星星,基本上都被遮挡住了。
他看着这些暗淡的星光,脑子却惦记着别的事情。
他在思考着那个开采营地的事情。
按理说,看到人类的踪迹后,朱利安该做的事情应该是找他们求救,然后顺理成章地通过他们进入到人类世界,或是留下来、或是找个机会离开,都好过在旷野上流浪。但朱利安那个时候的第一反应却不是找他们求救,而是让虫族们悄悄带他回来。
这当然有虫族们对他没危害,但不知道营地那群人态度的原因,但另外一个朱利安不愿意承认的原因……
他的确在乎。
他在乎他离开后,这群虫族会何去何从。
如同营地矿工说的那样被击杀?或者是离开这个星球,去别的地方?
代号a哼哧哼哧从大粉粗壮的节肢爬了上来,它在朱利安的面前总乐于表现出它柔弱的一面,这样一来妈妈对它总有无奈的妥协,比如现在……
朱利安把代号a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你是真的好重。”
朱利安嫌弃地说道。
代号a知道,妈妈总会这么说,他一边嫌弃着,一边用柔软细腻的手指抚弄着代号a坚硬的背甲。然后是那两片轻盈地贴在背甲上的翅膀,温热的指纹似乎也蹭热了虫族冰冷的血液,那双翅膀无力轻颤了两下,又顺着他的力道乖巧地任由其抚摸。
朱利安永远都无法弄清楚,代号a的翅膀纹路。
它已经逐渐长成,但是那对翅膀还是如此精巧漂亮,带着繁杂细密的纹路。
朱利安有时候总会感慨造物主是多么奇怪,既然赋予了虫族冰冷残暴的天性,却还是在某处给它们留下了足以诱骗人的精妙。
代号a:“妈妈怕我吗?”趴在朱利安的肚皮上,几乎把他整个上半身都盖住的虫族这么问。
它说它还是幼崽,它说它还是只小小虫,它装乖,它撒娇,都但无法掩饰它是虫族的本质。但它说得小小声,说得随意,就好像是一句随便的话。
朱利安便也说,“怕。”
哪怕是到现在,他的背后躺着的地方是大脑壳,是他起名大粉的大家伙,他的手抱住了代号a,手指还在小怪物的身上摸来摸去,但是该怕的东西,到底还是会怕的。
这种惧怕,来自于人类的本能,是潜藏在最深层的潜意识,那压根无法靠着人自己克服,只能在一次又一次过于亲密的接触中被触动,然后就是爬遍全身的鸡皮疙瘩。
“那妈妈,为什么要在意,我们?”
多么巧妙,这个时候,又不再是“我”,而是“我们”了。仿佛归结成“我们”,就不会暴露代号a最为关切的事情。
朱利安:“如果没有你们,我也活不下来。想要你们活着,很奇怪吗?”
“不懂。”
代号a干脆地说。
朱利安叹了口气,“我也猜你不懂。”
人和虫族到底是隔着一层,他无法理解虫族在想什么,虫族也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
如果让这些虫族们离开,他能承担日后若是在新闻,或者哪一处听闻它们伤人的后果吗?朱利安知道,他能认出来。就像是他现在可以认得出来大粉大黄大红他们,也当然能认得出来剩下这几十只虫族。
“但是,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若虫在朱利安的腰腹上蠕动了两下,把所有锋利的地方都收缩了起来,冰冷的腹甲贴着朱利安的胸膛,硬邦邦的,让朱利安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