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孔令书也不禁摇头:“工作狂。”
嘉桐苦笑:“也没什么不好。”
“不回家吃饭?”
“哦,”她意兴阑珊地耸了耸肩,“回去面对不断逼问你银行存款和男友数字的中年妇女以及整天只知道听广播对其他都不闻不问的老头子?还是算了吧。”
孔令书的表情显示他无话可说。
嘉桐被他的表情逗笑了:“你有没有什么时刻会在心里觉得父母不可理喻,或是……让你觉得无所适从?”
“几乎是每时每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我是指当他们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
“但他们不在这里,他们在遥远的南半球。”
孔令书点头:“所以我才能很冷静地跟你谈关于父母的话题。”
嘉桐哭笑不得:“他们最近还好吗?哦,还有你哥和大嫂,真是很久没见了。”
“很好,”他一边把书摆上书架一边说,“自从医生说我老爸的精神有点问题之后,他整个人就精神多了。”
“……”
“而我老妈自从教会邻居家的老太太们打麻将之后终于摆脱了我老爸。”
“……”
“我哥跟他公司的财务总监玩婚外情,分手后那女人寄了封匿名信给税务局,于是税务局开了一张巨额罚单给他,不过幸好数额跟他这几年赚来的钱差不多,所以暂时还破不了产。至于我大嫂……”他露出充满友谊的微笑,“我想她会活得很好,因为她终于决定离开这个混蛋了。”
“……”
孔令书把最后一本书放好,然后从木梯上下来:“不管怎么说,生活还是在继续。”
“是啊……”嘉桐感慨地叹了口气。
“你爸妈呢,还好吗?”作为礼节上的回应,孔令书照例问道。
“噢,”嘉桐摊了摊手,“他们不值一提,跟你爸妈和大哥大嫂的事比起来,他们根本……不值一提。”
孔令书点头,算是很乐意地接受了。
“嘿,”董耘和徐康桥一起从楼上走下来,也许因为喝了点酒,所以脸颊上有些古怪但很可爱的红晕,“刚才我跟康桥说,我们来办个跨年派对吧。”
“在哪儿?”嘉桐抬起头,似乎早就习惯她老板的心血来潮。
“在这里——书店里。”
这下孔令书不得不站出来:“在我的书店办派对?”
“哦,别这样,别一副鄙夷的表情,”董耘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伸出双手去拉孔令书的脸颊,“高兴点,派对就是要高兴,我会请很多辣妹来,都是些自以为是的文艺女青年,到时候你只要稍微跟她们说说莎士比亚、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或者徐志摩啊顾城什么的,她们会立刻拜倒在你的牛仔裤下。”
这下,不止孔令书,连徐康桥和邵嘉桐也流露出鄙夷的表情。
“不,不行,”孔令书一口回绝,“我的书店里绝对不准举行什么派对!这是原则。”
“为什么?什么原则?做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原则……”
“你想想,一个派对得有多少人来来去去?光是布置和收拾就够受的,而且你还根本不知道来的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万一他们偷书怎么办,或者即便不偷,也会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狂欢之后,倒霉的是留下来的人。”
“就因为这些……荒谬的理由?乱七八糟有什么关系呢,开心就好啦。”
“这不是荒谬,是事实。”
“小孔……”董耘有时也会不合时宜地撒娇,每当这个时候,总是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但他本人却浑然不觉。
“绝对不允许派对,就这样。我该去打电话订水了。”说完,孔令书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