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勿再牵念
春光明媚。
知妙的身体渐渐地好起来了。
好像一场大梦,梦魇之后,分外清晰。她每日躺在床上,望着清歌她们打开的窗扇,望着窗外柳枝抽芽,桃红盛开,燕子归巢,一天一天,气温渐升,春天,真的来了。
春天。
不知怎么,心头却有一点点微凉的感觉。
仿佛那冬日的冷气还没有散去,春天还带着料峭的寒意。
但章府里却是平静着,仿佛真的如阮氏所吩咐下人的一般,再没有人提起那一日发生的事情,楚少爷的马惊了,驮了大小姐去,差点伤到二小姐,又被曾二少爷所救。好像,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大小姐受了伤。而伤势渐渐好转,那颈上不必拆去的肉线,也随着日头的过去,而渐渐地变成了一条淡粉色的线。
知秀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常坐在知妙的窗前案几边绣花,绣了几个时辰也不和知妙说一句话,但若真的要说起来,也还是客客气气的。
凭的添了许多生疏的感觉。
只有曾齐越似乎没什么改变。常常往她这里跑得更勤了,也不避开那些人的眼光,就只往她屋里来。
这天知秀又在那里绣花,曾齐越就进门了。
知秀一抬头看到是他,便站起身道:“二哥哥来了。”
曾齐越点点头:“嗯。你又在这里绣花?莫不是急着准备自己的嫁妆了。我看看你绣的花色。”
曾齐越和知秀开玩笑,知秀却把自己手里的绣绷子一藏,脸上涨红道:“二哥哥闲得没事别拿我开玩笑,你是来看姐姐的,又不是来看我。二哥哥且坐,我去倒茶给你。”
“这种事何苦你做?”曾齐越开口问。
知秀已经起身往西阁去了。
知妙半倚在床上,看着曾齐越。曾齐越望她,淡笑道:“你这个妹妹,越发厉害了。”
知妙摇了摇头:“没觉得她厉害。但只觉得她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也许……我伤了她。”
曾齐越一听她这话,心头有一句哽在那里,想要出口,但又压了下去。
只说:“你别胡思乱想,把你的病养好才是真。”
知妙点了点头。
曾齐越坐在她身边,只细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是比平时好了许多,也有点淡淡的粉色了。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何苦来。但好在你回来了。只要你回来了,便好。”
知妙听到他这一句话,只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不是你推了我……”
她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如果不是在昏迷中,梦到他死命地拖住她,也许,她就真的离开这个世界,回去她来的那个地方了。那个地方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无论是生还是死,都该是她的命。可是偏偏被这个人死死地拖住了胳膊,是生是死都不肯让她走。于是,她被推回这个时空,生生地又拽回到这一切。
张开眼睛,她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却只觉得有那么那么多的悲伤,如潮水一样汹涌地涌过来,连反应的时机都没有,就那么生生地被潮水淹没。
知妙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但那一场眼泪,已经真的完全散去。
她坐在这里正在和曾齐越说话,忽然间清歌从外头提了水进来,手里捧着个水洗,但是洗里又没有水,但却傻傻地把洗放在水架上,还拿了布巾往里一扔,完完全全一副魂不守舍的个样儿。
知妙回头看着清歌。
只觉得她眼眶微红,便问道:“你怎么了?去提水怎么连水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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