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还是坚持说:“他们家怎么就不会了?照我说,正是那种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人家,内里才更乌七八糟。”
可是,你明明就没看见什么劲爆场面啊,我只得又问:“那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就把他们说成那样?”
繁昌对我的不以为然大为不满:“皇后嫂嫂,你以为我在造谣生事?在赤口白舌乱栽赃?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俩抱在一起的!”
“这个,抱在一起,不能说明有奸情吧?也许是人家家里有什么伤心事,姐弟俩抱在一起互相安慰。”
繁昌摇着头说:“嫂嫂,我也是成了亲,经了人事的女人,不是那不懂事的小女孩了。我今天敢撂下一句话在嫂嫂这里,如果他们姐弟俩不是那种关系,我把我的脑袋砍下来送给嫂嫂。”
这个繁昌公主,一直有点男孩气,很爽直的一个人。但她怎么说都是女人,对自己相公的事情,也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敏感。既然她这样说了,我也不得不相信卫家姐弟可能真的有一点点不对劲了。繁昌真的不是那种小心眼爱疑神疑鬼的女人。
在皇上的十几个皇妹中,繁昌跟我最亲近,我也对她最有好感。
连喵喵都好像跟这位七姑姑最亲,整天求着繁昌给她各处搜刮奇花异卉。
虽然我勉强相信了繁昌说的,可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公开拿出来作为公主与驸马仳离的理由的,那会“舆论大哗”,立刻跃升至全晋国的头条新闻。卫家与司马皇家,都担不起这样的大丑闻。
我只得一遍一遍苦口婆心地劝诫繁昌,这种事,不论真假,都千万不要拿到外面嚷嚷。就算实在不想跟卫宣过了,也只能找别的理由,这个是绝对不能提的。
繁昌说:“这我当然知道啊,不然我为什么不在宫里说,而要半路跑到你的车上里来?不就是怕隔墙有耳吗?”
“嗯,繁昌现在真的懂事了。”我点头赞许道。
正谈论间,车子停了下来。掀起车帘一看,我们已经到达了今天此行的目的的。
只见一排排农舍,一排排桑树,中间是绿油油的田畦。阡陌纵横间,隐隐可看见缕缕炊烟,听见鸡鸣狗吠、孩童欢呼。
农人农忙的时候是辛苦,遇到灾年还有饥馑之厄。但平时静静地过着清苦而又安宁的日子,亦是一种人生境界吧。比起富贵场中人的锦衣玉食,但每天提心吊胆、忧心忡忡,不见得真的不如。
下得车来,各级地方官员早已领着很多农妇在此列队等候了。一番跪拜后,我挽起衣袖,提起竹筐,和农妇们一起采桑叶,饲蚕。
喵喵和小小睁着惊奇的大眼睛看着白白的蚕宝宝一口口吞吃着桑叶,看得津津有味,半天还舍不得走。末了,喵喵恳求道:“母后,我可不可以带一些蚕宝宝回宫去养?我想等它们吐了丝,还可以给母后作一件丝绸衣服。”
农妇们大笑。这时,我举目一望,围住我们的上百个农妇,无一例外都是穿着家织的粗布服,而跟随我前来的贵妇们,个个都是满身绫罗——包括我也不例外。
早上离宫的时候,我是想过这个问题:既然是下乡劝桑,就该穿得朴素一点。可是我再朴素的衣服,也还是绫罗绸缎,我这辈子,还从没穿过一件粗布衣服。
这时,我在贵妇队伍中看到了一个人:卫瑾。
想不到,她今天也来了。她母亲是一品命妇,当然应该随驾,她是可来可不来的。
我更注意到了她穿了衣服,不是粗布服,也不是一般的丝绸,而是京城今年才流行起来的一种极薄的绢帛。这种最新品种的丝绢据说五百两银子一尺,像她那样一件宽袍大袖的衣裙,光布料就得几千两银子。
贵重尚且不论了,以卫家的家底,女儿要穿丝绢的衣服也不是穿不起。但今天这种场合,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吗?像这样衣裙拖曳,衣带飘飘的仙女造型,好看是好看,就是与今天下乡劝桑的主题怎么看这么不搭调。
卫家世代书香,人才辈出,应该不至于连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的礼节都不懂吧?如果懂,而依然犯这种错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只有一种人不得不在任何场合都穿极薄的丝绢,即使大冷天也如此。
那就是:服用五石散的人。
服用五石散到一定的程度,可以颠狂到在冰天雪地里裸体奔跑,因为,他们身上时刻都像着了火一样。
难道卫瑾也服用五石散?
想不到同一天,我居然发现了卫瑾身上两件惊人的秘密。
洛阳豪门贵族子弟服用五石散的很多,朝廷大员中亦不乏其人。但女人服用这个,却还很少听说呢。美丽的卫瑾,难道也沾染了这个嗜好?
73。 卫瑾小姐
有一点我不得不承认,卫瑾真的很美,即使跟名动天下的绿珠比,也还略胜一筹。
绿珠是做人家妾的,多少带点狐媚气。卫瑾则出身豪门世家,气质出众,落落大方,如兰般清雅,如牡丹般高贵。
如果这朵高贵的牡丹也沉沦在五石散带来的幻觉里,那未免太可惜了。
若再陷进不正当的情感,那就真的彻底毁了。世人能接受五石散,但决不能接受姐弟不伦——哪怕只是停留在暧昧阶段,仍是大逆不道的。
也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特意走近卫瑾身边问:“卫小姐今天也来了?”
卫瑾马上屈膝行礼道:“皇后娘娘亲自下乡劝桑,这样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臣妾自当追随左右。”
我看着她的薄绢衣服问:“卫小姐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现在还是春末天气,虽说春阳正好,但空气里仍有一些凉意。一般的人,穿的都是夹衣,只有她一个人穿得这么少。
卫瑾还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