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谦和夏祁前脚刚出门,夏衿便跟舒氏说她不舒服要睡觉,依着这个借口避开大家的视线,也换衣服跟着出了门,雇了辆马车往苏慕闲呆的地方奔去。路上还停下来买了些药、粥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她昨晚带苏慕闲来的这片地方,叫塘西,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臭味。马车夫怕弄脏自己的车,走到一片脏矮的屋子前,便死活不愿意再走了。夏衿只得付了钱,双手提着东西慢慢往前走。
昨晚她来时,不仔细看还没觉得,现在白天走到这块,只觉得一片脏乱差。到处都是垃圾、苍蝇、老鼠,再加上湖水臭气熏天,这里已没多少人居住了。
把道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只杀手最基本的活命手段之一。夏衿轻易就找到了昨晚的那间屋子。不过她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隐在暗处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看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走到门前,推门进去,破烂的门发出“呀”地一声异响。
门一开,夏衿就心感不妙:门后有人!猜想到可能是苏慕闲,她一个闪身欺到面前,手里那把锋利地匕首就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苏慕闲被她这鬼魅一般的身手吓着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是、是我。”
夏衿收回匕首,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要不知道是你,这会儿你早已是个死人了。”
苏慕闲被她这话说得脸色发白。
夏衿满意地打量他一眼,笑道:“不错,还挺警觉的,知道做一下防范。我还以为大少爷你还躺在床上睡觉呢。”
苏慕闲脸上一红,将剑收起,然后对她肃然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昨日救命之恩。”
“行了。要不是曾有一面之缘,我也不可能救你。”夏衿道,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桌上。
“一面之缘?”苏慕闲疑惑地抬起眼来。看向夏衿。
昨天晚上的见面实在太过惊悚,现在想起他仍脸色发红,心跳如鼓,而且当时又没有灯光,他神智也不清,自然没有仔细看清楚夏衿的脸。
此时这么一打量,他才想起。指着夏衿道:“你、你就是那个……那个救小乞丐的人?”
夏衿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个陶罐递了过去:“这是肉粥。还热乎着,你先吃着。”又拿出一个葫芦,“这湖里的水不能喝,葫芦里是我给你带的干净水。”
“多谢姑娘。”苏慕闲感激地拱了拱手。也不客气,端起陶罐正要舀粥往嘴里送,忽然又想起什么,神情黯然然地道,“姑娘有没有我那小厮阿墨的消息?”
夏衿摇摇头。
那阿墨似乎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昨晚那样被追杀,想来已是凶多吉少。
这两人与她无亲无故,此事又与她无关,她自然不会冒着危险去打听那小厮的消息。能出手将苏慕闲救下。已是她大发善心的结果了。
苏慕闲一时情绪低落,端着那罐粥半天没有动弹。
夏衿也没理他,将自己提过来的一个大包裹打开。一一交待:“这是床单,一会儿你铺到床上。这是棉被,这包里是干粮。这小葫芦里是我叫人煎的药,还温热着,一会儿你喝完粥,把药给喝了。”
苏慕闲怔怔地看着那堆东西。好半天才抬起眼来,想要表示一下感谢。夏衿走到他身边道:“抬起手来,我给你拿个脉。”
夏衿精通医术,早在救治小乞丐时苏慕闲就已知道。
他没有多问,抬起手伸到夏衿面前。可待夏衿那纤细的手指搭在他手腕上时,他的脸没来由地红了起来。
夏衿收回手,面无表情地道:“把小葫芦里的药喝了,中午和晚上再吃两粒瓷瓶里的药,就没事了。”说着,她直直往外走。走到门边,她转过身看向苏慕闲,“萍水有相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苏慕闲没想到夏衿毫无征兆地就要离开,而且是再也不来的架式,忙站起来急叫道:“姑娘,姑娘……”
夏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春日上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门里来,显得背光而站的她眼睛更加黝黑明亮。
“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苏慕闲拱手道。
夏衿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下来。
他不谙世事,娇生惯养,她以为他叫住她,即便不是傲然许她名利让她留下照顾他,也会赧然恳求她的驻足。
然而他却一字不提挽留的话,只问她姓名,以求报恩。
他虽是豪门公子哥儿,却也有铮铮铁骨,甚有担当。
“我叫夏衿。”她道。
“夏衿。”苏慕闲轻念一遍,用力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夏衿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更不是个多事的人。顺手救他,送他药,给他吃食,确保他能活着离开,这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至于他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为何被人追杀,有没有去处,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