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衿很是纳闷,不知罗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离开临江时,罗夫人可是恨她入骨,跑到夏家指着她鼻子大骂。可这会子却像是见到新闺女一般,亲热的不行。
当着岑家人的面,她自然不好表露出什么来,只得点点头。笑道:“行啊。”
罗夫人便跟岑家人告辞。拉着夏衿的手离开了。
夏衿因常被舒氏搂着抱着,早已改了前世不与人亲近的习惯。但还是不习惯被罗夫人这么拉着,一出了院门口。她便将手抽了回来。罗夫人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两人当着岑府管事妈妈的面也不好说什么,闷声不响地去了客院。
罗夫人是一下马车便去见了宣平候夫人和萧氏,一身风尘仆仆。这时本应该沐个浴换个衣才对。可当岑府的管事妈妈将各处交待好,客气了一番离开后。她一坐下来,便摈退了下人,对夏衿道:“你写封信,让骞哥儿回来吧。”
“这……”夏衿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对不住。这信我不能写。”
“你……”罗夫人的厉声刚一出来,便又软了下去。放软声音道,“我家骞哥儿是为了你才去边关的。他留信说,让我们把郑家的亲事退了。如果不退亲,他就不回来。”
夏衿的瞳仁一下放大,她咬了咬唇。
“你给他写封信,让他回来吧。”罗夫人央求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了了。”说到这里,她的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呜咽。
夏衿听着这哭声,忽然也有想流泪的感觉。想到罗骞知道她离开后,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想到他不顾一切地拿着包裹,孤独地奔赴前线的身影,她的心就隐隐的疼痛。
“你怎么不说话?”罗夫人抽出帕子,抹着眼泪,带着浓浓的哭腔道,“你让他回来吧,告诉他我同意你们的婚事了。”
夏衿倏地抬起眼,看向罗夫人。
罗夫人红着眼睛,朝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她没听错,她确实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我……”夏衿觉得自己喉咙干涩,说话十分艰难。
她垂下眼睑,声音低沉,却十分清楚:“罗大哥做什么事,不是我能劝的。这信我不能写。”
“什么?”罗夫人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分贝,“我不惜得罪郑家,答应你们成亲,你还要我怎样?难道你还要我给你跪下么?”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睁大了眼睛,望着夏衿:“你、你不会……不愿意嫁给我家骞哥儿吧?”
说着她的眼泪又下来了,呜呜地哭出声来:“他都为你这样了,你要是不愿嫁他,你得多铁石心肠啊!”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夏衿连忙摇头。
她这个人,最怕欠人人情。上辈子被人所救,到最后她是用性命来还上了。如今罗骞为了她,不顾父母不顾前程不顾危险,跑到边关去博取功名,只为了能够跟她在一起。她这个时候对罗夫人说她不愿意嫁他,岂不是没有良心?
“现在边关正在打仗。”她耐心地跟罗夫人解释,“岑家上下老小,都在准备出征。像岑家二公子,跟罗大哥一样的年纪,也同样是尚未娶亲,他都能去边关,为什么罗大哥不能去?如果此时罗大哥还没出发,倒还罢了,他是文人,边关之难自是武将的责任;但现在既然已去了,这时候又因为儿女私情回来,这岂不是耻辱?这种临阵脱逃的行为,如果被人奏上一本,让皇上知道了,罗大哥这一辈子可就完了。不光做不了官,走到哪里都要被人看不起。”
罗夫人的哭声渐渐停了,她凝神思索了一阵,待把夏衿所说的道理想通,又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呐?回又回不来,在边关又危险……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养大个儿子,却又这么犯犟,为了娶个媳妇,连命都不要了。”
“……”夏衿听得这话,垂下眼来,紧抿着嘴不再作声。
可等了一会儿,见罗夫人哭得实在伤心,她只得开解道:“罗夫人您别担心。前段时间岑家二公子跟我哥哥对练,我见过他的武功。他的武功还不如罗大哥呢。他几次上战场,都能自身而退。难不成罗大哥还不如他不成?
而且罗大哥是举人,军中最缺乏的就是熟读兵书的军士型人才。那边的将领绝不会把罗大哥当一般的士卒来使唤的。在将领身边做个谋士,才是物尽其用。您想想,罗大哥呆在指挥大本营里,哪里会遇上危险?即便有危险,以他的武功,也能避开了去,轻易不会受伤丧命。您啊,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
“真的?”罗夫人将眼泪一抹,满怀希翼地望着夏衿。
夏衿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你自己细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罗夫人仔细思忖,心情渐渐也平复了些。岑家人她再熟悉不过了。边关的仗没少打,但人却死得极少。当初还有人说是有神灵保佑呢。后来又有人传出,说是岑家人武功高强的缘故。
“如果你没别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夏衿见罗夫人不哭了,眸子亮亮的,一改来时的忧虑忐忑,便站起来告辞。
信不能写了,郑家那边的亲还没退,此时说什么也为时尚早。罗夫人也不好再留她,点点头道:“行,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到时我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