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
一路上行人颇多。
行至人多的地方,我故意放缓了步伐,薛海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京城里认识薛海的人看起来并不在少数,每走出几步,便有人凑上来问好。但不管对方身份如何,穿着如何,薛海总是微笑相迎,甚至有人见我离薛海很近,也会捎带着对我点点头,以示礼貌。
直至穿过京城大街,走到一处些微僻静的巷子。
离慕容府也已不远。
我止住脚步,回过头笑着提醒道:“薛大人,过了下一条街慕容府可就要到了。”
许是这位尚书大人刻意为了跟上我的脚步,此刻有些气喘,原本看起来白皙的面容泛起潮红。
到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略显吃力的“嗯”了一声。
我双手环胸,斜靠在一棵叶子早已黄透的银杏树下,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他,“薛海,本王听说你在娶晏大小姐之前,不仅有发妻,而且你们还有个孩子。”
薛海微微一怔,抬起头看着我,面不改色道:“是啊,只可惜下官那苦命的妻子英年早逝,孩儿也不知所踪,她们本该跟着我一起享福的。”
见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副云淡风轻,早已释然的模样,我心下大为疑惑,毕竟牵扯到心尖尖上的故人,哪会不伤心难过?
我斜瞥了他一眼,语气逐渐加重,讥讽道:“薛大人,薛尚书!你这表情很不对啊!”
“啊?”薛海一脸茫然。
我痛心疾首道:“本王从你的脸上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伤心难过,要知道,那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亲生孩儿啊,听到这些,你就不心痛么?莫不是薛大人做官做久了,做成了铁石心肠?”
薛海嘴唇微颤,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由的下垂视线,“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也找了他们十几年,可结果呢?我那发妻,我那孩儿……”
男人低沉的嗓音戛然而止。
这些话我自然不信,冷嗤道:“十几年,真就一点消息都没有?”
薛海面容发苦,伸出双臂,在身前比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形状,“妻子是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么大一片长满杂草的黄土了,至于孩子,早已不知所踪。”
我一时哑然。
薛海的回答虽跟朱雀告诉我的有些出入,但除了贿赂当地县令的事情未说外,其余皆是大差不差。
而且,他能如此坦然的将这些事说与我听,就跟我之前想的一样,晏家早就知道。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薛海与晏氏相敬如宾,十分恩爱,膝下已育有三子,在京城一直被视为一段佳话。
至于行贿七品县令一事,对一位礼部尚书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况且数额也并不大。
仅仅这些,实在无关痛痒。
薛海思忖片刻,目光逼视着我,“只是不知王爷为何对下官的往事如此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