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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3页）

庞雪松一看，今天村主任都是带着火气来的，他料到强压不行，得另换一套方法，于是面色缓和下来，耐着性子说道：“当然，两个环境都重要。各位村主任，你们都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我跟你们解释解释。今年县里财政收入遇到了困难，经济发展不仅达不到全市预期的目标，相反面临下行风险。县里迫不得已，招了几个大型企业进来，目的是改善我们县的落后面貌。尽管生态环境受点损失，但是咱们县的财政收入还是很受益的嘛。西方国家经济发展的经验不也是先污染后治理吗？何况，县里已经采取措施了，要在县城西郊建设一座大型水库，下一步搞自来水村村通工程，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的经济发展了，环境也会变好的。”

虎王村的村主任说：“庞乡长，听说造纸厂排的污水把地下水都污染了，以后乡亲们生产、生活用水咋办？”

庞雪松说：“这造纸厂不是还有个二期工程嘛，二期工程种植芦苇、芦竹，这些植物有环保绿化功能，能把造纸厂的污染去掉，还是造纸的重要原料呢。以后乡亲们地里种上芦苇、芦竹，卖了不也是收入吗？另外，剩余劳动力到造纸厂这些厂子打工挣钱，就过上大家都向往的城里人的生活了。”

福来反问道：“以后这冬枣说不种就不种了？”

庞雪松撇了撇嘴说：“种啥冬枣？还种啥冬枣！你们听说过苍山蒜臺的事件吗？这冬枣发展发展，种得多了，就跟蒜臺一样，没有销路，都得扔了！到时候乡亲们哭都来不及！行了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情。你们反映的问题我都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见庞雪松扭头走了，陈锋一个劲儿劝大伙：“你们都回去吧，回去好好劝劝乡亲们，千万不要有什么过激行为。要相信事情终究能够处理好的。”几个村主任没有讨到一个说法，只得相互议论了一会儿返回村去。

福来在回村的路上走着，忽然看见有个村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主、主任啊，快、快到造纸厂去看看吧，打、打起来了！”

原来福来他们在乡里同庞雪松纠缠时，大鼻涕集中了部分村民去造纸厂评理，临行前特意邀请刘双河一道前去。为了乡亲们的事情，刘双河义不容辞也跟着一块儿去了。路上碰到南楼村的几个乡亲，他们一听，赶紧上村里集合群众，这样时间不长，集中了百十号人马，浩浩荡荡向造纸厂冲去。

到了造纸厂门口，保安知道来头不小，大部分在厂门口维持秩序，几个头头赶紧向厂领导汇报。厂领导一听，吃了一惊，一面赶紧给乡政府打电话，一面增派保安出面应付。

二楞走在队伍最前头，见保安拦路，就指着保安的鼻子说道：“今天没你们啥事。快去把你们头头叫出来，俺有话问他！”见保安不搭理，他用大手一扒拉，准备往里闯。保安负责人把电警棍一伸，拦住去路。

刘双河见双方要起冲突，赶紧上前劝道：“二楞，你不要急。

保安同志，麻烦把你们厂长请出来，俺们乡亲们要问他几句话。”

保安负责人一看来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说话也挺和气，就说：“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派几个代表进去反映，其他人一律留在厂子外面等着。”

刘双河、大鼻涕、宋明德等五六个年纪大的人作为代表来到厂子办公室，秃头顶、胖身材，戴着一副茶色眼镜的褚厂长负责接待了他们。

刘双河跟褚厂长握了握手，说道：“这位厂长，俺是刘庄的村民。最近村里人都反映你们厂把污水排到傅家河里，造成了河水污染。俺们附近几个村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靠的就是这一河水吃饭，你们污染了它，就等于砸了俺们的饭碗子。你们一定要给俺们个说法！”

褚厂长摸了摸秃头顶，笑道：“各位乡亲，你们能当群众代表，一定在村里有威信。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人发五百元钱，你们出去说说，让乡亲们都散了吧。我们借贵宝地开厂子，早预备着要拜见拜见你们的，既然来了，就别客气。”说完他回头吩咐秘书去拿钱。

刘双河说：“慢！你这么做，是在侮辱俺们几个人的人格！你们的钱俺们不稀罕！今天来，就是向你们讨个说法的！”

褚厂长有点不耐烦了，跷起二郎腿，一个劲儿摇晃着说：“行行行，说说吧，你们究竟要什么说法？”

刘双河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俺们要求不高。第一，你们厂从今以后立即停止排污；第二，你们要赔偿俺们几个村村民的损失！”

褚厂长愤愤地说：“你说的这两条，我们一条也不答应！当初引进厂子的时候，乡领导说了排污设施就是装装样子，不开，况且说实话我们也开不起。我们每月按时向你们乡财政交利税，工人工资从不拖欠，你们还想要什么赔偿？我说，你们这儿的人都穷疯了吧？想钱想魔怔了吧？”

刘双河一听，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指着褚厂长说道：“你们满足不了这两条，就得停产！”

那褚厂长也站起来吼道：“今天我告诉你，要钱，我们一分都不给！停产，你得问问你们乡领导的意见，否则，门儿都没有！”

“你们太不讲理，太欺负人了！”刘双河心脏都快气炸了，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几个代表一看，谈判陷入僵局，只好站起身扶着刘双河往外走。姓褚的厂长在后面挖苦道：“这帮穷鬼，真是穷疯了，啥要求都敢提，呸！让你们做他妈的美梦去吧！”

刘双河心里难过，脚步踉跄，明德在旁边扶着他，几个人缓慢地走出厂外。

二楞一听结果，火暴的脾气一下上来了，他一挥手，大喊一声：“乡亲们，造纸厂他妈的不办人事，连句人话也不会说，咱们冲进去，砸烂他们的机器，看这帮狗娘养的还耍横不！乡亲们，跟俺冲！”

二楞要领人往里冲，几个保安一起过来拦挡，双方打斗起来。

二楞的脑袋被电棍抽了一下，鼓起个大青包，他抬手一拳把前面的保安打了个狗啃屎，几个年轻人上前，把保安放在门外的桌子砸了个稀巴烂，吓得保安缩进院子里，关上厂门，双方互不相让，隔着厂门对峙着。

正在此时，远处驶来三辆警车，鸣着警报声，很快来到厂门口，从车上跳下十多名警察，护住厂门口，准备驱散聚集的群众。

二楞头脑发热，大声喊：“乡亲们，警察原来和他们是一伙的，根本不向着咱们，咱们连他们一块儿揍得了！”说完，正准备冲上去，被赶到现场的福来一把拽住：“冲啥？二楞，你犯浑啊！赶紧回去！”

众人见福来到了，赶紧围上来。福来说：“乡亲们，听俺说，俺们几个村主任已经到乡里去协调此事了。现在乡长正在商量处理意见，只是暂时还没有结果，大家先回去听消息吧，怎么样？”

大伙一听福来这么说，果然消了一半怨气，齐声说：“福来，这次俺们大伙先听你的，三天后乡里如果还没答复，俺们大伙就到县上反映。”

福来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村民劝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