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惜惜是捂着眼睛从邻院出来的。活人被乱箭射成刺猬的样子,太吓人了。
她想起来自己是被他们拉着,一起进入院子的,后来她摔进屋里,那几人却死在院外。
虽然那会儿脑子懵了,可她现在一回想,隐约猜到应是那受伤的男人,把她从乱箭中救了出来。
他是什么人呢?身上有那么重的伤,说杀人就杀人,还不能把见过他的事说出去。
萧惜惜坐在桃树下,托着下巴想。想来想去,她觉得那人一定是个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后背一阵发寒,她赶紧跑回屋,把内室的门窗都关上,不敢出门了。
直到听见娘和李婶的说话声,萧惜惜才迎出来。
何玉漱进到院里,一眼看到女儿,就发现她眼睛红了。
“怎么了,惜惜?哭什么?”何玉漱搂着女儿进屋,关切地问。
“娘,咱们搬家吧,别住在这里了。”萧惜惜满腹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为什么搬家?你不喜欢这里吗?”何玉漱一头雾水。今天早晨她出门的时候,惜惜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大半日,就哭得这般伤心。
萧惜惜摇摇头,满肚子的话却不敢跟娘说。邻院那人说了,如果把他的事说出去,就杀了娘和李婶。
李婶给何玉漱打了净面的水端进来,插嘴道:“这京城的东西真是贵啊!若没有这处地方落脚,咱们赁不起宅子,也住不起客栈,就得睡到街上去了。”
何玉漱给女儿擦着眼泪,柔声道:“这里确是偏僻了些,惜惜乖,过两日,娘就带你去街上逛逛。”
萧惜惜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点点头。
何玉漱又哄了她一会儿,直到她不哭了,才去洗手净面,跟李婶一起忙活着生火做饭。
饭菜摆上桌,萧惜惜才想起来问爹爹的消息。
何玉漱眉头微蹙,无奈地摇摇头。她和李婶今日走了几条街,打听京城有没有姓萧的盐商,到头来却一无所获。
李婶宽慰她道:“娘子别心急,京城这么大,咱们今日连南城的一半都没走完,大官人既是做贩盐的买卖,定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咱们多打听几日,一准儿能问着。”
“娘,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吧。”萧惜惜说。一想到邻院有个江洋大盗,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怕得发抖。
何玉漱给萧惜惜夹了几箸菜,温声道:“惜惜乖,娘带着你一起找人,多有不便,等有了你爹爹的消息,娘再带你过去。”
“哦。”萧惜惜失望地垂了眼,扒着碗里的饭菜。
何玉漱心下不忍,却也没有办法。
当年,她是一个落难孤女,遇上到扬州做生意的京城富商子弟萧文山,被萧文山搭救。
两人情投意合,有了夫妻之实。后来,萧文山要回京城,临行前告诉她,他京城家中已有妻室,带她回京,只能纳她为妾。
她不甘受辱,不辞而别。不久之后,却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生下惜惜后,她在李婶的帮衬下,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一晃十几年过去,对萧文山的恨意和爱意,都已淡了。
她接受不了为人妾室,所以一直没有想过回头去找萧文山。
直到惜惜渐渐长大了,不但模样出众,性子也是分外乖巧懂事。可是背着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女儿再怎么出众,也说不到好的亲事,除了给有钱人家当妾或者外室,没别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