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梵楼化身为蛇,将玉清门的老祖一口吞下,沈玉霏就再未踏出过临月阁一步。
百两金不知梵楼是否还活着,又不敢当真去问,直到忘忧谷外流言甚嚣尘上,不得已之下,才来临月阁前,试图见沈玉霏一面。
“宗主尚在休息。”
可百两金万万没有想到,阻拦自己的,竟然是黄莺。
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修横剑于身前,语气淡淡:“没有宗主的命令,我不会放你进去。”
“黄莺,我同宗主有要事相商!”百两金亦握紧了手中的长箫,生怕惊扰了临月阁内的沈玉霏,压低声音道,“外头的流言蜚语,你没有听到吗?!……且不说,玉清门和海中月之事,与我们有没有关系,就单妖修一样,就足以让那些疯狂的修士,视我们合欢宗藏匿了妖修——”
百两金说到这里,见黄莺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不禁咬牙,止住了话头。
……就算黄莺不在乎合欢宗,总会在乎宗主吧?!
“黄莺,又要到十五了。”百两金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声音,急切道,“若是梵楼不在了,宗主怎么办?”
“……你不是不知道,宗主除了梵楼,谁也不要!”
“……先前,没骨花带了那么多合欢宗的弟子到宗主的面前,他留下了谁?!”
那些人不仅没有被沈玉霏留在身边,后来,还全死在了梵楼的剑下。
“……梵楼。”百两金想到梵楼,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先前,她不知道梵楼的真实身份,只觉得此人,对宗主生出了觊觎之心,胆大包天,成日裹着一张脸,阴森森地徘徊在沈玉霏的身侧,像一抹暗影,叫人看之生厌。
如今,百两金知道梵楼是妖修,昔日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梵楼若为妖修,且若为那日,展露出真实身形的蛇妖,那就压根没有必要在合欢宗内,忍受多年的欺压!
是问,合欢宗内,谁曾将梵楼放在眼里呢?
偏偏那条看起来能够毁天灭地的巨蛇,就是梵楼。
也正是这样一条巨蛇,心甘情愿地留在沈玉霏的身边,直到生死存亡之际,方才现出真身。
其心……不可谓不深沉。
甚至于,在百两金的眼里,梵楼的所作所为,堪称恐怖。
即便沈玉霏贵为合欢宗的宗主,遇上梵楼这样的妖修,能否有胜算?
……若是梵楼不死,沈玉霏能否真的与之一刀两断?
百两金的话果然让黄莺生出了动摇之心。
黄莺为难地咬住了下唇,贝齿在唇瓣上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印记。
百两金见状,打起精神,再接再厉:“黄莺,我不会为难你。你现在放我进去,即便日后宗主怪罪下来,我也会承担所有的责任,不会连累于你。”
“不。”然而,黄莺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愈发坚定地握紧了手中的剑,“不!”
女修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淡定如百两金,此刻也绷不住,抬手拽住了黄莺的衣袖,“黄莺,你不在乎宗主——”
“正因为我在乎宗主,才不能让你进去。”黄莺后退半步,轻轻拂开了百两金的手,“我曾经是宗主的剑婢,即便……即便宗主未曾说过,舍弃我的话,我也在输给梵楼以后,失去了继续侍奉在宗主身侧的资格。”
“……梵楼比我强。”
黄莺垂眸,狭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他从不会忤逆宗主。”
“你——”百两金听出了黄莺的言外之意,一口气噎在胸腔里,差点没喘上来,“你怎么能——”
铮!
黄莺手中的剑伴随着金戈之声,托着长长的寒芒出了鞘。
百两金不得已,执起长箫,挡在了身前:“你糊涂!”
“我糊涂?”黄莺轻笑出声,眼角亦沁出了水意,“我是糊涂……我若没有这么糊涂,就不会被梵楼抢走剑婢的身份,连宗主的面都见不到!”
剑光闪至百两金的面前。
百两金到底还是不想与黄莺刀剑相向,横长箫于面前,堪堪挡住了那道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