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手里的饼子差点掉下去。“为什么去找我?为什么要吵?”
正说着,就看见老套、老徐和小三走进了院落。
“呸,”老套冲我不客气道,“你疯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这里手机没信号啊。”
“在湖边啊。”我说,“难道你们没去看湖?”
“看看,我说吧,”老套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谁他妈的使劲担心,还怕她丢了?你就是将她送到外太空去,她也能自己找回来。”
“小札呢?”我问。
“玩去了。还是他了解你。”老套说着,哼哼唧唧地去洗脸。又过来拿我的勺挖瓜肉吃。小三看着我,表情尴尬。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他担心我会跑丢,撺掇了几个人一起去找。
我将抹好果酱的饼子递给他,说:“饿了吧,先吃点。”
晚上,营地中心有篝火晚会,旁边的几家酒吧也有活动。几个男的兴奋异常,太阳还明晃晃的,就嚷嚷个不停。吃了饭,我拍了几张相片,便拿了手电,又去了湖边。
月光下的湖水是暗的,这次,我大了胆子,将脚伸进了湖水。立刻感觉到了水草的牵绊。草地上有了水汽,天空中有那么多的星星,密密匝匝,光尘弥漫。
这是一个有趣的体验,湖的对面,正燃烧着熊熊的篝火,音乐和狂热的舞蹈队伍杂沓热闹。但湖是如此之宽如此之深远,仿佛所有的热闹,都被这距离过滤了。在我的眼里,那些场景,也蒙上了一层雾气。
第八章 安未:征婚!征婚!(5)
天渐渐寒凉起来。如果可以,我宁愿能在这样的天地中,纵情欢爱。每一茎草,都注视着我;每一棵树,都怀着和我一样的心情。我打亮手电,冲对岸绕着圈,三明三灭,表示问候。然后,我便穿过白天走的林中小路,四十分钟后,回到了营地。
正听见男人的那屋,隔着木板说着话,是老徐和小三。老徐说:“回来了,听见没,开门关门呢。”
小三说:“这女人,真是胆大,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活动呢?”
“她一贯如此。你以后就知道了。所以你看,小札和老套根本就无所谓。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去疯了,还至于你惦记着,先跑回来。”
薄薄的木板,能听见任何响动。我重重地坐在了床上,他们立刻没有声音了。
良久,小三站起来,咔嗒一声,将门关紧了。熄灯前的最后一句,落在了我的耳里:“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
哈,女孩子,他这么说我,让我还真不习惯。心里忍不住也想,他还真是小瞧我了呢。
刚毕业的那两年,只要有假期,我就总是找地方出趟门。一个人,背着写生本和照相机。这是我向往的生活方式,再没有什么能让我如此投入和忘情了。当初学习设计,是为了毕业后能有口饭吃,等有了饭吃,才发现自己最喜欢的还是饭菜以外的东西。
我在敦煌过过两个春节,喀什过过三个中秋。五一、十一的长假,我不是待在新疆不知名的某个村落里,就是在云南的某个山中。有人将我这样的人叫作行者。而我感谢天地,让我腿脚灵便,耳聪目明。
喀纳斯我这是来第三次了。每次来,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因为季节有所不同。秋天的时候,看得更多的是红叶,冬天则是雪和图瓦人独特的民居取暖。现在是夏天,我是来看湖水的。
不知道是因为对自然的这份奇妙情感,令我拥有了足够丰富的个人世界,还是因为我在有意躲避着什么,才将自己的婚恋大事,转移到了一次又一次远离尘嚣的内心需要上?
只有一次,稍有不同,是在西藏的聂拉木。
我停留了三天,每天的黄昏,我都会沿着嶙峋的山道向上爬,去观赏和拍摄落日的余辉。虽然夏天的太阳,并不会那么快就落下去,但能展现出高原夕阳性格的瞬间,却令人难以捕捉。这很令人心醉。
遇到他时,我从山上下来了。他正站在镇子路边的一家杂货摊前拨电话。杂货摊很小,货架上堆着电池、卫生纸、过期的饼干、水等等东西。在这里手机的信号并不是很清晰,所以有不少公用电话。
他擦了一根火柴,点着烟。火苗扑腾着,又软软地落下。在等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抬起头来,和我的眼睛对视了。有那么一个片刻,我们谁也没有移开眼神。
我有些茫然,仿佛身在某种幻境之中。镇子很小,晚上吃饭时,在同一家川菜馆里,我们再次碰到了。没有任何犹豫,这次,我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然后,他跟我去了我的房间。
男人有一张户外活动过多的脸,显出紫外线的力量来。他脱下夹克,慢条斯理地挂在靠窗的衣服架子上。他的胳膊很长,皮肤黝黑,靠近手腕的地方,骨节粗大。他的手很有力,捏住我的肩膀向他的怀里拉去时,我脚步踉跄。
只是靠了靠,我重新退出来。这是我的行事风格,即便是你情我愿,也不能这么快就现出被动来。我弯下腰,从我的行李包里,拿出了半瓶白酒。这是我治失眠的东西,总是随身带着。平时喝得并不多,但也不能少。他“啊哈”了一声,放开我,去洗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