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一梦忽还乡,对铜镜,满沧桑,掩面自顾,惟有泪千行。故里牛羊多善养,不如归去,整理旧衣装。
却说广平浑身是伤,大半夜的,直挺挺的在街道艰难爬行,活像一只蠕动的蛆,那样缓慢,那样笨拙,可是他却不愿意停下,他只想远离那个曾经折磨他的地方,离它越远,越是心安。
三更天的时候,一位更夫发现了广平,热心肠的更夫,问清楚广平的住处后,把他送回了何府,然后继续打更。
广平被更夫背进何府的时候,唐葭璃正在广平屋内焦急的等候他。
她昨天没有跟着何家人,一起去参加姑西府举办的浓重敬湖神仪式。
她去找广平,广平不在,她去找何琳儿,何琳儿也不在,她便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
可是,等到第二天上午,何琳儿被何寒送回了“杏园”,接着就听到“杏园”里爆发出激烈的争吵,是何琳儿和她父母发生了什么冲突。
唐葭璃赶紧过去,打算看看是什么情况,安慰安慰何琳儿,劝劝何琳儿,可是走到杏园门口,却发现有两个武丁站在那里,死活不让她进“杏园”。
唐葭璃进不去“杏园”,只好去找广平,可是在广平屋里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广平的身影出现。
唐葭璃又开始担心广平了,她向周围的丫鬟打听,丫鬟们都说不知道,她又只好去“杏园”,看看是否可以进“杏园”,也好问问何琳儿。
结果,上午还只是门口有两个武丁,到了下午,“杏园”一圈围墙下都站着武丁,这下好了,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了,唐葭璃意识到,肯定出问题了。
唐葭璃回到广平的寮房,一直等到深夜。
看着更夫背着昏迷不醒的广平进入寮房的时候,唐葭璃心如刀绞,她赶紧上前接过广平,把广平放在床上,也来不及向更夫道谢,就吩咐丫鬟去请大夫,打热水。
此时的丫鬟侍从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刚进何府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就溜走了,根本不搭理唐葭璃。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唐葭璃和昏迷的广平了。
看着广平胸口三道长长的伤口,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结痂了,有的地方还能看见湿润的血水,唐葭璃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唐葭璃上前打量广平头部的伤势,头皮上黑红色的烫伤,清晰可见,周围一圈头发被烧焦了,脸上红肿不堪,使得五官失去了原来的位置。
唐葭璃缓缓跪在床边,双手拉住床上广平的右手,把面庞覆盖在广平的手上,痛哭流涕。
良久,唐葭璃面带泪痕,忧心忡忡起身,自己去打水,帮广平擦拭身体,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又从广平包裹里找来干净衣服,替广平换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一丝的尴尬。
忙碌过后,唐葭璃趴在广平的床边,心疼的抚摸着广平的手臂,泪水又缓缓流出,哭着哭着,许是累了,睡着了,许是昏厥了。
第二天,唐葭璃早早醒来,何府找了一个郎中过来给广平看伤,郎中诊断后,留下药物,就自行离去了。
唐葭璃又忙碌了起来,给广平上药,绑纱布包扎伤口,给广平煎药。
奔跑在何府,一路之上,难免会受到指指点点的议论,寄人篱下,唐葭璃都默默的忍受了下来。
中午广平醒了过来,此时的他,双目空洞无神,如同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任由唐葭璃喂药,摆弄。
广平麻木的在床上拉屎撒尿,唐葭璃则耐心的帮广平换裤子,照顾广平。
如此过了几日,唐葭璃多次偷偷掩面痛哭,终于一次在给广平喂食的时候,没忍住,眼泪落在了广平脸上。
广平似才回过神来了一般,盯着眼前的唐葭璃注视了许久,声音嘶哑的说道:“对不起,唐姑娘,让你受苦了。”
唐葭璃几天来听到广平第一次说话,赶忙抹掉眼泪,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广大哥,我没事。你的伤要紧。”
何琳儿什么也没问,广平也什么都没问。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广平努力恢复身体,起床解决生理问题,有时还安慰唐葭璃,不用担心他,他现在感觉好很多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
这天,屋内只有广平一人躺在床上,唐葭璃出去医馆拿药了。
广平的寮房来了三个人,何寒、杜晋云,还有那个梁管家。
三人进屋,何寒看见广平,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现在伤势怎么样了?”
广平勉力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棍,“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何公子关心。”
广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的意思。
何寒点点头,没有接话。
这时,一旁的杜晋云,走了过来,双手扶着广平坐在床上,“广大哥,怎么那么不小心,怎么得罪了那些执法堂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