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不由对眼前这个人露出了一丝欣赏之色,他竟这样将空门留给他!要知道,这是面对对手时最忌讳的!这个人,就是他妻子一直放不下的人!
“若我没有带着她出来,那么,帮我守住我的国家吧,真是可笑,偌大的羌国,竟找不到一个给它安稳的人可托付!”
白临的话让即墨枭身子一顿!
白临也转过身,两人都背对着彼此,把空门留给了对方。白临没有答他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时候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了解是最深的。有些话,不必说。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彼此便想要杀死对方,但转眼间便可生死相托!
白临所及之处周围的一切都飞速向后掠去,他已经能感到前方如地崩山摇般的感觉!他抬头一看,果然,浮屠塔如同一座即将坍塌的山峦开始以清晰可见的速度在晃动着,塔身周围笼着一股浑浊的薄雾,那是因为摇晃而从中抖出的烟雾。
他如一只冲天的白隼般笔直地跃起,进了塔中!眼前不断抖落下来的烟尘挡住了他的视线!此刻只听得四处都是关在塔中的那些罪人在慌乱惊叫,物体砸乱声与嚎叫声混在一起,如地狱中的恶鬼般嘶喊,混乱一片。
他熟悉地避过机关,一层一层地开始寻找,然而哪里有折花的影子。
折花会关在哪里?
他冲到了第八层,看了一眼墙上那副美人图,那是他的母亲!他从墙上取下那副美人图,卷起画轴,拿在手中!将要离开之时,他迟疑了一下。
他将画卷放入怀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执剑,闭上眼睛。任是周围嘈杂声一片,但他此刻心中却如一汪静止的湖泊,不起涟漪。他终于有了方向,他要往最安静的地方而去!
突然他终于微微转了一下头,指尖动了动,似乎是闻到了什么气味般,不由心中一悦。
他走到左边是墙边,然后向后退了三步,举起手中的剑,轰地一声,将墙劈开,浓烟之后,果然别有洞天。
他快速进去,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黑暗潮湿的空间里异常突兀,他顺着地面上那两根巨型铁链而去,果然,锁链是从一根大石柱上引出的,石柱上绑着一人,那人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脸。然而白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密室中的光亮异常脆弱,微弱的亮光下白临的脸上阴晴不定。
被铁链绑在石柱上的折花垂着头,似是昏厥当中。面无血色,凌乱的发丝打在面颊上,显得十分落魄。
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折花终于吃力地微微抬起头,用力撑开有些混沌的眼睛。她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感到周围混沌一片,然而她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朝她靠近!
随着两声刺耳的响声,铁链被利器生生砍断了,那个模糊的身影向她走来,来人一身白衣,那样熟悉的味道,是他来了幺?他终于还是来救她了,像五年前那样伸出双手带她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仿佛支撑着她的意志一下子消耗殆尽,她眼前一黑,没有了铁索是支撑,他便要朝前倒去,女子失去支撑如同折根的花,即将委顿,白临急忙张开双臂,接住了她。怀中的女子面色惨白,衣衫褴褛,这是白临第一次见到这么狼狈的她,被千斤锁链绑在镶着古老浮雕的石柱上的她一被解开,便已经昏厥过去。然而就在这一刻,折花手中的三枚银针,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到了这一刻,她居然还防着他!
“真可笑,以这样的方式,第一次和你拥抱,我的妻子”白临无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白临忍痛横抱起已经昏厥的折花,此刻,地面似乎已经站不住脚!他只能靠着墙壁的支持飞速移动,墙上突出的石块刺进他的后背。与他的血肉摩擦出可怖的声音,他不禁咬牙吃痛!待他顺利出了密室,后背的衣料早已经被磨破不堪,鲜血染红一片!
仅仅一晃眼的时间,他便已经抱着折花躲开上方砸下的石块,冲下最底层,终于进到了只有他一人知道的那条通向宫外的密道,待他们进了密道,丝毫不敢放慢速度,突然他听到身后一声巨响,沉闷而压抑之感朝他们袭来,浮屠塔已经彻底塌陷了,再差一点,他们便要葬身其中了!
。。。
 ;。。。 ; ; 浮屠塔和天阙之间的楼宇似镶在山林之中般,错落有致,处处青山绿水。绕过前方这片小槐林便是天阙了,折花突然觉得神思有些恍惚,步子慢了下来。然而却觉得越发地眩晕,她不得不停下来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插入百会穴中,以保持清醒。她看见前方月下站着一人,却不是即墨枭。苍发如霜,长袍如雾。来人正是介子修。他转过身站在那里看着她:“王后”。
听到声音,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折花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她吃力睁开眼发现自己已被关在一间密室中。四肢被锁上坚固的镣铐,被绑在一大石柱上。她四肢无力,想挣开也无能为力,锁链发出响亮的撞击声,却仍然牢牢将她套住。
“没有用的,再过一刻钟,王后便会完全失去反抗的力气,意识会逐渐涣散,尔后会身历百虫啃噬之苦,身体最终会越来越麻木,如同枯木。这种迷药,叫枯木香,没有解药。不过王后不必担心,子时之后,王后就不必再为此痛苦了,到时候,王后和这座浮屠塔都会永远消失!”介子修在站她面前,表情平静如水。
“丞相,这是为何?”她吃力地问道。
“这一次宫变,在王叔和大王之间只能留一人,两人都是治国奇才,本来老夫只想作壁上观。然而,现在宫中的局势……老夫还是小看了大王,看来,这一次不过是清君侧的一次大乱而已。”介子修捋了捋胡须,他已经知道这一次的赢家是谁了!又继续道:“大王真是羌国之中难得一见的君主,老夫为此而高兴,他什么都强,只不过……有一点,他永远比不上王叔。”他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折花身上。
“王后,便是大王唯一的弱点。比他那长期服药的身体还要具有威胁,羌国的王后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但不该是大王最爱的女人!还记得羌国的前一任王后么?大王的生母秦王后,她是秦国的卧底,即使是后来被她自己深爱的丈夫杀死了……老夫真是无法忘记她那为了秦国不肯变节的眼神!后来,白临的父亲也因为她郁郁而终……自古,温柔乡,英雄冢。老夫不想他的儿子再重蹈覆辙,留王后这样的女子在他身边……大王的后宫不该只有王后一个人!”
“呵……大王最爱的女人!”折花心中不由苦笑!
他看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羌王为了她,可以说是一次次打破了惯例。而他下决心除掉这个危险的女人,是因为……羌王明明可以让那个神秘的神医长桑治好她的双腿,却拖了五年……直到宫变前夕才医好了她!不过是希望在他无暇顾及她的周全之时,让她全身而退!他不愿他的王后和他一同面对危险!这样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对他自己的顾惜!
看到了这一幕,乱离心中不由感叹。羌王拖了五年,迟迟未打算医好他的王后,而他的王后也默契地从未提起神医长桑这个人。那是他们之间谁也不敢打破的一种平衡。他希望她这样留在他的身边,而她早已忘记了她要离开!
乱离继续陈述道:“那场宫变,羌王本可以大获全胜的,白穆和鬼王都死了,而羌国之所以易主,是因为他派去保护王后的一个死士,是那个死士告诉羌王白临,他的王后被关进了浮屠塔之中……也是那一次,你和白临相遇了……”
白临还未到浮屠塔,便见前方站着一黑衣人,光是站在那里,白临便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周围的树木,石栏,荒草……一切仿佛都活了一般,在等待这黑衣人发号示令,他就像一个绝色冥王般,幽冷而神秘!即墨枭嘴角上扬,“一切才刚刚开始,你的对手,是我!”
白临看到即墨枭手中的湛沪,他不明白,湛沪已在他手中,为何折花还会被介子修关在塔内?这中间他算漏了什么?介子修……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白临虽心急如焚,却渐渐地冷静下来,这是他面对敌人的自然反应,越是强劲的对手,越要保持冷静!他自知免不了与即墨枭一战,现在他能做的便是快速结束这一搏!用最短的时间!最好是一招之内!然而他知道眼前这个对手比任何人都要强劲。然而眼前这个人在那个鬼王手下隐忍多年,此刻如一只刚解锁的猎豹,无人见识过他真正的实力!实在可怕,他这个时候才出现,无非是作壁上观,待祭坛一战两边大伤元气再坐收渔翁之利!想必,羌王宫之中定也有他隐藏的一股不为人知的势力!
空中突然飘过一片乌云,将朗月遮住了。两人仿佛没有动过,然而却换了位置,各自站在刚才对方的位置上!没有人可以看得见两人是如何出招的,只见天上那片乌云刚散,仅仅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人一招已过!
然而两个人身上却无任何变化,仿佛这一招很轻,没有痕迹!然而过了一会,只听轰地一声,两人脚下的地面却如同地震般开出无数条裂痕,一直伸到看不见的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