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会客室的门被拉开了。
早川管家走出来,见两个孩子还站在那里,菡瑾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不着痕迹指了指莲二。
老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瑾和莲二还在吗?快点去上课吧!我老头子这里没什么事了,别耽误了功课。”
菡瑾低头应了声“是”,看着莲二很不情愿地也跟着答应了。
看来,这件事情,爷爷并不想让他知道。
临上车的时候,柳莲二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有带书包出门,再想起还在家里担心的母亲,就转身对菡瑾说:“能不能送我回家?我暂时没办法去学校了……”
菡瑾对别人的事情也没多少好奇心,见他吞吞吐吐,她也没在意,很爽快地答应了:“好,不过,不能送到你家门口。”
柳莲二原本准备的诸多借口都没派上用场,他自然知道菡瑾对那个家没什么好感,再加上母亲还在家里,若是两个人碰上,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了。现在菡瑾这么说,他松了一口气:“谢谢。”
车开了好一会儿,菡瑾才开口说话,一开口就问了一个让他有些为难的问题。
“莲二,父亲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稳定……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暮雨(一)
……》
莲二整个人僵了僵,这个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亲的样子,确实有些奇怪。要说病吧,又不像是有病,也没见他出现什么疯狂到伤害他人的举动;要说不是病吧,也不大像,好好一个人,突然就一改平日温文儒雅的形象,变得无比癫狂。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他一直看在眼里,平时母亲是泼了点,说话难听了点,但是最泼辣的时候,也没见父亲对她动手的。想起早上上演的那一出,母亲差点就被他给推到地上,他又皱起了眉头。
转头对上菡瑾探究的眼神,他想了想,说道:“这几天我在学校一直是吃过晚饭才回来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回来的时候,父亲就变成那个样子了,非要带我来见爷爷,母亲不同意,他还对母亲发火了。”
“这样子啊。”菡瑾笑了笑,莲二的表情告诉她,父亲的行为,应该已经不只是“发火”这么简单了,不过,她也不想去戳穿他,对方的家务事,她也没兴趣掺和。
纵使平时再怎么沉稳,柳莲二毕竟还是个孩子,眼见着菡瑾问了话,又不了了之了,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了:“菡瑾,父亲他……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见爷爷,他如何肯定,只要我求情,爷爷就肯放过茗雅了?”
菡瑾看着窗外,冷哼一声:“父亲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你若是实在是好奇,就直接去问他,在我这里,你得不到答案。即便我告诉了你什么,我想你也不会真正相信。”
“我……”柳莲二被她这么一噎,想说点什么出来反驳,却怎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莲二,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要提醒你,”菡瑾转头面对他,“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贪欲。有时候,人一旦利欲熏心,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越是压抑得深,这个人就越是恐怖。父亲他,已经到极限了。你,好自为之吧!”
这么多年了,自从娶了柳芸子之后,父亲从云端跌入了谷底,原先是人人追捧地柳家大少,现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她从来不怀疑芸姨和父亲是否相爱,若是不爱,当年就不会顶着家族的压力,历尽千难万险走到一起。只是,再坚贞的爱情,经过了岁月和现实的打磨,还会剩下多少真情呢?
十年前,男子帅气儒雅,站在权势的顶端,一呼百应;十年后,男子被生活折磨得抬不起头来,当年执意要娶回家的妻子,亦不复年轻时的美貌可爱,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带孩子的日子摧残成了黄脸婆,只要过得一不如意,就会像泼妇骂街一样,曾经婉转如黄鹂的嗓音在一次次地怒骂中,变得越来越粗犷,越来越沙哑。
现实永远比童话来得触目惊心,再忧伤的文字,也写不出现实的残酷。
柳莲二在离家还有一条街的地方下来了。
看着黑色的车子越开越远,他想到了菡瑾说的那句话,心里没来由得发慌。
妹妹已经这样了,他倒是不怕她再出点什么事,关键是母亲,父亲的很多行动,都是在针对母亲,他真怕她有个好歹。
柳芸子呆坐在沙发上,眼睛无神地盯着电视机。
柳莲二瞟了一眼电视机上的内容,竟然是今天重播的关于妹妹的新闻。
“妈妈,”柳莲二小心翼翼地叫着,“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