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见了血腥味,我现在被你绑着,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告诉你,我柜子上有止疼药,你可以先用着。”
孙怀瑾拿着药,确定是止疼的药才扔了两颗在口中,却在她床前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这女人的脸。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台倾泻进屋子里,铺散在枕间的长发如海藻一般,女人的眼睛被绷带缠住,露在外面的只有微皱的眉头,秀挺的鼻和苍白的唇,所有的轮廓却像是在孙怀瑾的脑海里勾画了千万遍一般,闪过无数的光影碎片,他的手如同着魔般的伸向女子的脸庞,越来越近,却在还有一厘米的位置被女人喝住:“你干什么?”
孙怀瑾的身体陡然一震,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却很舒服,他的手不自在地收了回来,坐在床边,神情有些懊恼,言语却十分镇定:“你叫莫绛心?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床上的莫绛心却十分不耐。她从山下上来,本想去看看山顶是何人在放灯,哪知走到半路却没了踪迹,她只当是小孩们闹着玩,便回了房子,她近日都住在这里,孙宅明瑟楼,她是再不愿住了,谁知回来不过几日,便遇到了入室抢劫,偏偏这个抢劫的,还十分悠闲地坐下来跟她聊着天。
眼睛不能识物,刚才这人捆绑自己的时候,他温热带着茧的手却令她莫名熟悉,此刻她知道这人坐在她对面,她却直觉他不会伤害他,她回道:“不,我只是守房子的人罢了。”
孙家的人?他在脑子里搜了一圈却没有任何映像:“房子的主人呢?”
“主人不在,我替他守着,等他回来。”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萧索。
孙怀瑾并不知道这房子归在谁的名下,可是景凉说过他有时便上来住过几日,那这人应该是他认识的,那这女子必然也是见过的,所以初见便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叩叩!”门外突而响起了敲门声。
“莫姐姐,你在家吗?”隐约有女人的声音传来。
孙怀瑾脸色一变,有些紧张道:“让她走!”
莫绛心轻轻点点头,声音刻意有些懒散:“我已经睡下了,头有些疼不便起身,霜儿,明天我再去找你,今日天色太晚,你先回去吧。”
门外正是林霜和阿绿。林霜听见是莫绛心的声音,虽有些奇怪,却还是对身旁的阿绿道:“阿绿姐姐,我先开车把你送到景凉家去吧。”
阿绿皱皱眉,知道她今日不去看过她确实住在景凉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无法只得应承了下来,两人便一道离开了房子。
孙怀瑾靠近窗边,只看见阿绿和另一个女子刚出大门,过了一会儿便有车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声音和车灯就远去了。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阿绿姐姐没有事,孙怀瑾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她被绑着极不舒服,眉心微微皱着,他走过去躬身看到她的手腕上全是红痕,不免还是有些抱歉,这女子不像是有恶意,是他太过草木皆兵。
孙怀瑾握住她的手腕,抿了抿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轻轻说道:“我现在放开你,你能保证你不会有其他动作吗?”
莫绛心此刻却怔住了,身前这男子覆在她身上握住她绑在身后的手腕,还轻轻磨挲着她的手指,姿态太过亲昵,隔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带着微微清冽的竹香,像极了孙怀瑾身上的味道,温柔而沉默,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孙怀瑾自己也未发觉此刻他的唇角勾着笑意,似得到了最珍贵的礼物,他手极轻的解开了绑在她手腕上的绷带,似乎怕弄疼了她似的小心翼翼。
待全部解开后孙怀瑾看到她白皙的手腕上全是交错的红痕,映在纤细的手腕上有些触目惊心,是他下手没了轻重,他垂着眼睫懊恼道:“对不起,弄疼你了。”
莫绛心回过神来坐起身,听到这人的致歉,不免有些讶异,知道他并不是坏人,发现眼睛上的绷带未解开,她伸手正欲解开,却摸到了另一只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她感觉到身前的人离她极近,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她想离远些却被他扣住了手。
“我要走了。”他说道。
“哦,那再见。”莫绛心也不恼,静静回道。
孙怀瑾的脸上带着失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失望,明明是一个相处不到一个小时的人,怎么会感到不舍,他有些不甘心:“……我以后可以过来找你玩吗?不,……我的意思是我一个人住在山上,很无聊,他们说不许我接触其他人也不许我出房子,我偷偷跑出来的。”
“为什么不可以出来?”莫绛心有些诧异,这男人说话是刻意压低的嗓音的,而且不让她见到他的脸,可这山上除了屈指可数的几家人,谁会禁锢一个人在荒芜的山里。
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指一僵,似乎触到了痛处,她正想道歉,却听见男人的嗓音带着微微顽笑:“因为……我有病,有很严重很严重的病,要治好了才能下山的。”
莫绛心听到男人话语里的稚气与之前故意装出来的恶狠狠大相径庭,他恐怕是为了躲什么人才不得以到这里的吧,心中不免有些疼惜,她笑了笑:“我就住在这里,若你无聊的话,可以来找我玩,不过先得把伤治好。”
“等我走了再把这个解开吧,我长得很可怕,不想吓到你。”孙怀瑾摸了摸她的绷带,顽笑着说道,像一个狡猾的小狐狸,眼睛清亮逼人。
“好。”莫绛心乖乖地坐在床上,手却再不碰覆在眼睛上的绷带。
孙怀瑾打开窗,回过头来便看见窗外有微风吹起床上的莫绛心的头发,她微微笑着,美得动人,他跳下窗台,极快极轻地掠出栅栏,往树丛的阴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