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绛心当即愣在那里,忽而不过一丈之远的莫杰以迅雷之势扣住了她的手腕,左手的刀搁在她的颈间,冰凉的刀刃贴在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莫绛心不动声色的把手上的裁纸刀藏进衣袖深处,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渍,她眼角余光瞥见前面拐角处有一闪而过的衣角,她一怔,手指迅速的比出了一个手势,随即收回,她确信那人是看得到的。
身后的莫杰似是没有发现,她舒了一口气,瞬间安稳了下来,身后莫杰贴得太近,粗重的呼吸声和刺鼻的味道令她欲呕,她眉头一皱,声音平稳的开了口:
“你想怎么样?”
“莫绛心,你就是孙怀瑾最大的弱点,杀了你,足以毁了孙怀瑾。”
“相信我,杀了我,你一样逃不掉。”莫绛心一笑,笑容越盛,像盛开在悬崖的花,带着与生俱来的从容,那自信太过强大,莫杰一愣,一瞬间里他从莫绛心的身上看到了孙怀瑾的影子,立于高山之上,不可摧,不可破。
莫杰随即恢复了正常,余光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拐角处的地方,说道:“不,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逃走,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莫绛心心道果然这人这样难对付,她要想办法尽快脱身才好,不能让孙怀瑾受制,突然她冲着身后喊了一声:“孙怀瑾,你怎么来了?”
她盘算着莫杰会在反射性的看一眼身后,她好趁这一瞬逃出他的牵制,哪想这人根本不受用,他把她放在颈间的刀又往里送了一分,隐约有血珠在刀刃上,他阴测测的说道:“你想逃?我可没那么蠢,刚才你一直都在拖延时间,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你怎么不拆穿我?”莫绛心一惊。
莫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注视着前方拐角的空无一人的阴影里,说道:“为什么?当然是等真正的孙少来见证这一场好戏,你说是不是,孙少?”
莫绛心额头突然冒出了一滴冷汗,他竟是早就发现了,她刚刚比了一个手势,这是她从很久之前和孙怀瑾之间的默契,那个手势是让他静观其变,莫绛心心想,希望他不要出来才好。
可是下一秒,一个清俊的身影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少有的没了笑容,眼睛里有着弥漫的雾气,似要把人吸进去,整个人透出来一股摧木折枝的气势,令人不得不避其锋芒,莫绛心一怔,回过神来,急忙道“你……你出来干什么?”
孙怀瑾看到她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了下来,那眼神里似是让她安心,突而他抬眼对着莫杰直接的开了口:“你想要什么?说吧。”
“我要你跪在我面前双手奉上我失去的莫家主家地位,还有我要你F&T一半的股权。”莫杰居高临下的说道。
半响,孙怀瑾突而弯唇一笑,带着释然,毫不犹豫的说道:“罢了。为她跪你一次又何妨,只是你也要信守承诺才好。”
莫绛心整个人有些僵直,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怀瑾是何等骄傲的人,她的记忆里孙怀瑾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更何况是下跪,他竟为了她毫不犹豫的应承了下来,丢掉他的自尊,骄傲,只为她,她低低哀求道:“容之,不要……”
孙怀瑾安慰的笑道,似是要做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件寻常的小事,她听见他轻轻的说:“乖,你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莫绛心眼睁睁的看着孙怀瑾缓慢的跪了下来,她站在他对面,低头看着他跪在她面前,穿着白色的衬衣,那样好看,嘴角还是挂着温柔的笑意,眼睛里只有她的倒影,他们明明隔得那么远,可她偏偏能听到她的心跳的和他的频率在一起跳动,她能感觉到流淌在她身体里的血液都在疯狂的叫嚣着他的名字,容之,容之,她的容之,她知道,这一生,自己许是再难逃开了。
“哈哈哈,孙怀瑾你还真是为了这个女人没有底线……”莫杰疯狂的笑道,左手搁在她颈间的刀有些松,莫绛心当下把他的左手反手一扣,刀应声落地,正当她要松口气的时候,忽而听见孙怀瑾的急切的喊声:“小心!”
她匆忙抬眼一看,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额头,她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被她扣住左手的莫杰,他的笑容诡异,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右手手指已经扣动手枪,突而她闻见了清冽的竹香蔓延在鼻尖,她眼前白晃晃的一片。
“砰!”
“砰!”
两声枪响,她面前的白色渐渐移开,前方旁边倒着莫杰,一枪正中眉心,可是她的容之呢,当她再看向那片白色的时候,整个人当即愣在那里,她看着面前的孙怀瑾像放慢镜头一样缓慢的倒在了地上,白色的衬衣上有大片的血迹氤氲开来。
她突而想起了F&T公司那个空旷的瞭望台脚底蜿蜒至海边的彼岸花,这样浓烈,这样刺眼,鼻尖充斥着清冽的竹香和血腥味,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手脚慌乱的抱住孙怀瑾,手指捂住那个不断溢出鲜血的洞口,可是怎么捂都捂不住,血像泉涌一样的涌出来,滚烫的似是要灼伤她的手。
“容之!”远处似乎传来景凉的喊声,她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喊来景凉,谁能,谁能来快一些救救她的容之……
作者有话要说:
☆、广陵散
一只手,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出现在莫绛心面前,触碰到她的脸,轻柔的像微风拂面,莫绛心怔怔的看着自己怀里的那个男子,孙怀瑾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光芒,温柔的溺毙了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突地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到了孙怀瑾的手背上。
“弯弯,不要……不要怕,我没事。”她看到孙怀瑾艰难的用拇指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可手指明显有一丝微颤,是怕她担心吧,才忍住身体上痛苦还来安慰她,但是她不是不了解孙怀瑾,他这样说就愈发表明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莫绛心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窖,几乎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和身体上的动作,只是一味的抱紧身下血流不止的孙怀瑾,再不敢放手,她怕她一放手,她的容之就再也不会回来,只余她一个在这世间孤独的行走,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可是她此刻只能低低的哀求:“容之,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不要死。”
孙怀瑾缓慢的把手放下了,这动作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觉得自己连眼皮都快睁不开,可是莫绛心的表情太过绝望惊惶,她的颈间还有一道伤口必须要处理,可是他自己也力不从心,他只能尽量平缓自己的语气,带着轻松的语气说道:“傻姑娘,你还在,我怎么敢先死呢?我只是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
莫绛心仓惶的睁大的双眼,身体僵直,孙怀瑾闭着眼安然的模样此刻就如同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带着即将散去的最后一丝温热,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一探那人的心跳,她止住了眼泪,眼里是暴风席卷之后片草不留,断壁残垣的田野,只剩下空旷和死一般的平静。
景凉和易家言等人到达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太过触目惊心,他们竟也一时忘了动作。
“弯弯。”vivian率先回过神来,带着担忧试探的喊了一声。
半响,她看见莫绛心缓缓回过头来,vivian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眼睛像漆黑的夜空,无月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