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绛心头有些疼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里。
“吴医生,她醒了。”声音听得并不真切,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莫绛心试图抬起手臂,可最终无力的瘫在床上。她的脑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剪影晃动。
“不要动,你刚刚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受伤很严重。”医生阻止了她。她突然想到了林湄。
“湄姐姐呢?她在哪里?”她心里蓦地一紧,手指都止不住剧烈的颤抖。
“是开车的那个女人吧,她情况有些严重,正在抢救室进行抢救。你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全力救她的。”她眼瞳急速的缩紧,右耳一阵尖锐的刺痛。
医生离开后,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身边正在给她打针的护士,那护士尖叫一声,怔怔的看着莫绛心。
“带我去,带我去手术室,快点。”她的语气里都带着颤抖。
“不行……你身体……”莫绛心的手蓦地收紧,语气一厉“快点。”
小护士愣住了,眼前的莫绛心脸色苍白的可怕,整个人都是虚弱的状态,可眼睛里的那一道尖利的光芒,却让人生生从脚底涌上来寒气。她愣住的片刻,莫绛心已挣扎着下了床。她只得伸手扶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搀扶着她往手术室走。
莫绛心停了下来,脚步有些挪不动。
她看见孙怀瑾站在那里,手术室外的灯光微弱的打在他的脸上,昏暗得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只是一动不动,莫绛心却觉得他的四周是无比浓重的黑夜的海面,他堪堪抓住了最后一缕浮草。
手术室的灯此时熄灭了,大批的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莫绛心没有走近,她甚至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可是她就偏能看清他们的张张合合的嘴巴,像是把一个片段分成了几千个微小的点一样,组成起来。
“姓名林湄。死亡时间2008年12月18号23点43分。”
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右耳的疼痛牵扯了神经,天旋地转之间,四周明明嘈杂一片,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倒地的刹那间,她却隐约听见了孙怀瑾身体里的最后一株浮草沉下去的声音,如此的绝望,大悲无声。
那个永远笑意盈盈的林湄,那个说着可巧,我和你的小名一样的林湄,那个有些等同于她的妈妈一样美的林湄,那个孙怀瑾爱了那么些年连她都不禁喜欢上的林湄,那个因她而死的林湄,在时光的流转里终还是留在了原地,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孙怀瑾与她之间最后的牵连。
莫绛心再次醒来的时候,不出所料的没有孙怀瑾的身影,她的嘴角勾出了涩然的弧度。
孙怀瑾怕是恨透了她的,她是知道林湄对于孙怀瑾的意义,林湄的死对他的打击之剧烈,可想而知。可是她发现自己在失去林湄的悲痛之余,心里角落处竟有一股微小的庆幸时,她觉得自己竟这样扭曲,这样阴暗。
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是盲目且浓烈的,总是想着把对方的全部占为己有,极端自私的行为,却不能定义为罪,那只不过是以偏执之名冠上的一种爱的方式罢了,谁也辨不清对错是非。
那时的她还天真的认为,林湄死了,可她仍旧活在孙怀瑾身边,他总有一天会淡忘曾经深爱着的林湄,也许在某一天转头发现身边的自己。就算是孙怀瑾再恨她,也还是会舍不得陪在他身旁8年的自己。
于是当她抱着侥幸愧疚的矛盾心理去找孙怀瑾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彻底。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孙怀瑾对林湄的爱,她是忘了啊,这世间有一种最刻骨的暗恋,名叫求而不得。因为得不到越发显得珍贵,不可替代。
林湄便是他孙怀瑾的求而不得,从不是她。
而后她远离了他的那几年,她的脑海里都会时常重复那一天的场景,他对她说的话,他的表情,堪堪成了她心里的炼狱,以至于往后的每一年这一天,她都会愈发摧心断肠。
他站在林湄的墓碑前,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全身上下都似被溶进了无尽的黑夜里,眉眼冷厉,说话的声音不再清冽,他端着一股立于最高处的上位者的尊贵,眼里却茫然一片,似是没了焦距。他对她说:
“弯弯,你走吧。”他的声音在绵绵的细雨里像是从很遥远的山谷传过来,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你说什么?容之。”
“莫绛心,离开我身边,不要再回来。”他眼睛直逼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莫绛心怔忪在那里,脸色一片惨白,血液都似乎凝结,右耳的刺痛有些加大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