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赋一草一木一春秋,可惩一恶一贪一浮屠,他拥有最悲悯之心,却也诚然无情,万物于他不过过眼云烟。
凤倾泠抬眸凝望,瞬间眉目失神,那个人……终究已不在。
昨日万里,回望无期。
习寒弋见他如逢救星,道:“上仙,恳请务必拦住她下水。”
她本以为凭着往日的情分,凤倾泠还不至于与扶挽音动手,谁知在陌意桑的注视下,不过刹那间,凤倾泠足尖一点,当机立断一掌迎上。
她入神的望着这双澄净无垢的双眸,极力寻找那人存在过的证据,却发现昔日幽深的双眼如今如蒙雨后清雾,再也不见往日半分。
扶挽音上扬的唇角,淡然的优雅,雍容的风华,从容的气韵,都在这一刻埋葬在岁月的尽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凤倾泠只觉得心在这一日,疼到几乎麻木。
她作势斩下望舒剑,迎来玉扇相抗时,卸下所有防备,任血珠连绵不尽掉落尘土,刻成一道永远的疤痕。
初见之时,他以玉扇轻触她掌心,融入她心里的却是他眸中的温润玉泽,今日,就以他眸中的清冷,划破他们的羁绊,痛快散场。
凤倾泠顺势倒向深海,水花绽放的一刹那,残音楼顶泛黄的回忆逐渐远去,迫不及待决堤的泪水陪同她在脆弱不堪的最后一刻,一同沉入了水底。
这一场迟来的告别,耗尽了一段苍茫年月,就此诀别。
凤倾泠就这么落入了海底,习寒弋连反映都来不及,身后惊现妖娆紫光,其速急如闪电,擦过陌意桑身旁,白衣翻飞,流年似水。
“是十一少!”习寒弋惊呼,陌意桑面向慕奈兰纵身跃下的深海,神情有些恍惚,“水下何人?”
“幽冥之子,浮紫。”
三界六道充满风雨欲来之势,人间亦风起云涌,天下易姓,江山易主将成注定。
二十年前沧临亡国被翻案,沧临兰王遗子尚在人间之事传遍天下,此子手段非常人,身怀异术,未耗一兵一卒轻取紫京。
那一夜民心倒戈,江湖大动,从宫门里淌出的血汇成了细细的一条河,无人能忘。
玉茫山,乱花山庄,数顶华贵软轿落地,千叶领着几位气度不凡的老人走进庄园,所过之处无不是人间奇景,纵曾身处繁荣的沧临王宫,他们亦对这亭台楼阙惊叹不已,它有着连紫京皇城也无法匹敌的雄伟壮丽,有着令天子骄子俯首称臣的浩然正气,最为惊奇的当属踏上玉茫山那一瞬,迈入古稀之年的他们顿时眼目清明,一眼尽览百里风物。
他们不懂,此为仙气。
当千叶带着他们来到残音楼前时,这栋与所有楼阁截然不同的玉楼将人心深深撼动,白圭如月,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无一不是玉筑,兰宫桂殿堪称天成,它仿佛云端之上高不可攀的神祇,苍生在其俯瞰之下卑如尘芥。
扶家几位老人失魂当场,万万想不到这便是自家少主居住了二十年的乱花山庄,玉楼残音。
莫说他们,就连千叶也在楼外失了神,自从少主把他送走,他就再也不曾回过乱花山庄,如今重新站在这,即使身为凡胎,他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切的变化,他没有勇气踏入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残音楼,莫名的悲怆在心底悄然滋生。
他发现,这一路走来,乱花山庄空了不少。
“进来。”
一道清音穿云而来,携无限空灵之韵,划出万古净雅,千叶浑身一凛,这是少主的声音,却又不像,惊艳又淡然。
几人寻声望去,但见玉阶之上,一袭白衣拢雾挽云,飘渺似天边而来,他的足下仿若有云卷清风,盛放着霜雪上清傲的白莲,跟随他步步而绽,风过,扬起青丝发如烟,葱白指尖上,玉扇之泽倾泻而出,额前蓝玲珑穿云破晓,挥洒整栋残音楼。
他拥着几世清辉光芒,夺尽天地之色,踏万丈云海,携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