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般决绝,他如是坚立。
离开幽冥界后,凤倾泠奔往乱花山庄,在后山中与清风错相撞,两人退后数步对峙而立。
“让开。”凤倾泠面无表情,尤其是双眸,无半点温热。
清风错望了眼后山,浮七生正观着山下一举一动,她不想节外生枝,故道:“你想进引洛谷莫说我不同意,就算进去了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就休怪我动手。”凤倾泠紧了紧望舒剑,银眸半眯,一丝丝杀气迸现,清风错被她的内力推动往后飞退数步,青绫从袖内滑出,仙气刹那扩散,“要进引洛谷必先问过我清风错。”
内力冲撞间,两个身影缠绕到一起,那一日引洛谷中凤倾泠在她手下过不了数招,数月后的今日早已法力大增,清风错不由暗叹,若是她破封身为仙人的自己恐怕敌不过。
幽冥半隐凤想兮,三界中有几个能与她动手?
这方两人斗到草木枯萎,沙飞石磙,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但若凤倾泠拔剑,形势立即扭转,浮七生轻动双臂飞身而下,半空中仙光赫赫,浩荡一时,她落在凤倾泠背后一掌送去,冷笑了一声:“幽冥半隐,你会不会太目中无人了?”
凤倾泠瞟了她一眼没搭理,这两人修为高深身负仙气,她一人难以应对节节后退,却也不准备就此罢手,浮七生完全不给她拔剑的机会,飞身而起与清风错两人前后一掌咄咄相逼,凤倾泠旋身一起却已来不及,紧要时刻,高空一道墨光突现,看似轻盈从容,实则强势凛冽,浮七生与清风错两人纷纷收掌后退,凤倾泠顺势翻身而下,反映过来时腰上覆着扶挽音的手掌,自己正被他搂着落地。
法光退去的这一刻,浮七生神情呆滞,忘了时间,忘了所有,忘了自己是谁,眼前如此熟悉的仙颜玉魄隔着七百年重现,却如此陌生遥远,接近遥不可及的距离,他看待她的眼神是清冷,是客气,是优雅,是不可拉近的距离。
蓝玲珑石照亮了浮七生痴迷的容颜,转瞬暗淡。
扶挽音玉扇轻点,唇边噙着优雅的笑意,声音清澈,“这位姑娘,你与凤姑娘有仇?”
浮七生满目落寞与思念,她的眼里包含太多他人不懂的因素与情感,眼泪盛的满满的,只待决堤而下。
七百年前,那人可曾如此客套称自己一声姑娘。
她想听他再唤一声,七生。
“七生。”清风错迈至浮七生身旁,小声道:“他已轮回转世,自然忘记以前所有一切,你知他未破封,何苦如此在意。”
浮七生恍若未闻,满眶苦涩碎泪,她也知道现实不如往日,但无论如何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仍无法控制住对那人的思念,整整七百年,杳无音讯。
总想起云雾连绵上染尽的鲜血,离别时天边一道碎裂的伤痕,见证了那一场生离死别,尽管所有都了结,天地却落下一场大雪,整整一百年未歇,浮七生昂起脸,伸手触摸脸上一道伤疤,从左脸颊起直划而过,阻隔的不再是一张仙人容颜,而是一段千年姻缘,她转身,泪落不止,汹涌无比七百年已过,掩埋了那一场撕心裂肺的呼喊,轮回过后,毁灭的不再只是一轮残月。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颤抖的背影,扶挽音觉心中一痛,待要靠近,浮七生已飞身上了后山,远远离开了视线,他只觉面上一凉,伸手去触时竟是一滴眼泪,不知谁人的流进唇齿里,除了苦涩还是苦涩。
凤倾泠不认得浮七生是谁,只知道这女子生的貌美却又丑陋,身负仙气偏偏杀气极重,她提起望舒剑欲拔,清风错三尺青绫一转,两人看似谁也不愿让步,扶挽音往中间一拦,对凤倾泠摇了摇头,再打下去恐引来墨云瑕等人,届时不好收场。
残音楼内,扶挽音为她沏了杯茶,点燃一丝桃香,他记得慕奈兰犹爱此香,无疑,凤倾泠也是极爱的,只是在前些日子无意中看见凤倾泠袖内藏有慕奈兰随身携带的桃香。
“凤姑娘,何以直闯后山?”扶挽音的双眼有意无意掠过她脸颊上的伤疤,唇角微牵看不出是何意,他也不恼凤倾泠的沉默,慢慢喝着茶锲而不舍却不着急,“心中若有难处不妨直言,在下或许能帮忙。”
凤倾泠握着望舒剑的手一刻也不放松,极力控制心中混乱,频频想起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前世,还有无端压在胸前的困惑,良久才道:“你可知晓有脱离三界六道轮回之常的地方?”
扶挽音浅浅一笑:“幼时听师傅提过,只是无人知晓寒岚岛位在何方,据说至今无人到过,不知何等神秘。”
凤倾泠亮起的银瞳听他一席话后又淡淡暗下,几番险境下来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任何风浪,只是幽冥半隐的身份成了心上迈不过去的坎,贸然闯进引洛谷显然不是上策,唯一的办法只有回去寒岚岛,找师傅问清楚,没想到连扶挽音也不知寒岚岛位处何方,不禁神伤。
“听闻岛上住了一名绝色女子,十一少曾提过天外有寒岚习寒弋。”扶挽音随意道来,殊不知他身前的人自小长在寒岚岛,外界认为何等神秘的寒岚岛是她的家,习寒弋则是她的师傅,那确实是一位绝色女子,无人可与她相比。
凤倾泠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窗边站定,风送起长发拍打着秀背,只有寒冷的空气才能使她烦乱的心得到一丝平静,那时身在寒岚岛,只要游到水下行宫便可心静神清,旁无杂念,她脑海中缓缓浮现出水下行宫中那人的容貌,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一瞬抚平她狂躁的心。
当风掀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疤时,扶挽音墨长的双眉一蹙,心中顿生不悦,语出却仍淡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