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界之人骤见砂袖齐呼不止,影碎诗自是瞧见她头上那把蛇形小刀,原属慕奈兰之物。
她走近,影碎诗挥袖将她抛出三米远,居高临下俯视嘴角挂着血渍仍在笑的她,是他熟悉了数千年的模样。
“本皇要你的命,服不服?”
砂袖抹干唇边的血站起身,皇的容颜总是让身为女子的她无地自容,她垂首低眉,道:“随寒的命本来就是皇的,哪会不服,皇若要便来取吧。”
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夕阳映在头上的蛇形小刀上折射出璀璨之光直射影碎诗的眼,似是嘲弄一般片刻不移洒在他脸上,沉淀了七百年的怨再次涌上胸口,挖出他刻了数千年的旧伤,依旧血粼粼,他握拳,周身顿时碧光森森,杀气须臾间扫向了慕奈兰。
与他瞬间移动身形的还有砂袖和凤倾泠,两人一左一右护在慕奈兰身前,而慕奈兰的手却只及时抓住凤倾泠纤细的臂膀,凤倾泠一动不动,一身白衣被影碎诗的杀气催动,她与扶挽音一眼对视,都发现砂袖是引洛谷画上的另外一名女子,与尘寒两人关系七百年前一战。
她在全力保护另外一个男人,数不清多少次,让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影碎诗一把捏住她的下颚,迫她转向左旁:“你可知身旁站着谁?给本皇仔细看看清楚!”
砂袖被迫仰面,视线里一袭白衫迫不及待撞入瞳孔轰然炸开,流入身体每一寸血液,每一个角落,因细枝末节而更显深刻。
“凤!想!兮!”
风声开始凛冽,砂袖的声音一层层往天空最深处飘去,她忽然挥出一掌,凤倾泠始料未及,慕奈兰与扶挽音却速度惊人,两人十分默契,扶挽音搂过凤倾泠往后飞退,慕奈兰一掌迎上,只是未料砂袖这一掌集了千年功力,当下后退数步吐了血,他随手抹了抹,染了血的红唇似二月里的满山红般鲜艳,“除非先杀了我。”
风声静止,无人言语,砂袖放下掌在袖内紧握成拳,双目盛满了水雾,倔强的不肯退后,双方僵持时,影碎诗忽然高飞于空,狂沙如旋窝卷起,惹成千上万人捂住眼睛,法光似飓风扫起众人衣袂,遮天蔽日大放异彩,明朗的世界顿被碧光倾覆,如有狂魔出世,却在一瞬间消失无影,风停树静,叶落沙零。
法光褪去,无垠场地上只余负伤累累的乱花弟子,再无妖界千人身影,就连砂袖也不见了,静谧而沉寂的空间却仍在紧绷着,慕奈兰癫狂的喊声冲破云霄,雷声不止,大雨瞬间倾盆。
“凤想兮!”
“凤想兮!”
所有人看着慕奈兰浑身湿透在殿前乱窜,竹林被他一瞬间拔光,所有树木消失无影,直到连一片枯叶也不存,他还在发疯似的喊:“该死的,影碎诗你给本少滚出来!”
“她被妖皇带走了。”扶挽音最清楚不过那一瞬间的所有细节,慕奈兰却未听进去,浑身湿漉漉像头受了挑衅的野兽,二话不说飞上天,“妖界皇朝在南墓山,本少要去掀了他的老巢!”
他被砂袖所伤此刻若再去南墓山岂非遭殃?扶挽音立即追了上去,两道法光在空中相撞,大雨更加细密,狂风猛烈吹打,众人只看得墨光与紫光交替着映亮对方,天像是要裂开一条痕,不断有云雾从细缝里钻出,滚滚寒意直袭玉茫山。
“那是什么法术?”乱花弟子人群中不知谁人说了一句。
这是黯兰吟魄与残音荡魂的首次较量,恢诡谲怪的招式令众人傻眼,前所未见。
两人同时落地,扶挽音率先倒下被末雪空接住,他微微蹙眉,还记得影碎诗那一掌袭来时扶挽音挡在凤倾泠身前,法力贯穿身体而过,不知是什么样的毅力才坚持到现在,而慕奈兰方才被砂袖伤过,因强行施展黯兰吟魄而真气逆涌,倒在雨水堆积的地上,激起一层水花四溅,就近的墨云瑕本要伸手去接,怎奈此人连闭着眼看上去都不大好招惹,故硬生生止于七步外。
大雨持续在下,淋湿了整座乱花山庄,大殿静若深夜,死寂沉沉,雨水冲刷了不知谁流下的鲜血,带走了无数忠贞为主的灵魂。
乱花山庄死伤无数,一刻间惨被掠夺上百条鲜活生命。
同入夜的南墓山亦异常的沉寂,狂风骤雨一刻不歇,杀伐过后的不甘与报复无处不在,恣意上涨,无限膨大。
尘寒推开皇朝暗门,迎面一股腥味铺面,看着被绑在铁板上浑身是血的凤倾泠微微蹙眉。
“现在不能打死她,皇有命令。”下手真狠,浑身打的没一块好肉,面无表情的尘寒露出轻蔑,打的再狠如何?凤倾泠此刻的姿态与上次在客栈见到的无二致,眉头都没皱一下。
砂袖不予理会,再次扬起鞭子抽在凤倾泠左肩上,白衫顿时撕裂开露出皮开肉绽的肩膀,即使如此也无法让她心生一丝痛快,遥想千年前幽冥半隐凤想兮何等的冠绝三界,如今落在自己手里只不过一个下贱的人类。
绕是身怀深厚内力也经不住非一般虐打数个时辰,尘寒却并不动手阻止,满屋鲜血未撼动她眼底哪怕一丝的冷漠,连声音亦无温度,“再这么打下去她迟早会被你打死,到时候坏了皇的计划你担当的起吗?”
“怎么你认为我担当不起吗?”砂袖终于转身看她,一脸轻视而笑,“你有如此多闲情在此大发善心倒不如与弟兄们醉饮一场,今日大获全胜,值得一醉,不是吗?”
尘寒与她对视分毫不惧,砂袖勾了勾唇将染红鲜血的鞭子弃在地上,抬手拔下头上的蛇形小刀,满头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玲珑有致的身型,她一步步走向凤倾泠,黄衫一地逶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