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坐下,刘秀看起来比从前消瘦苍老了许多,说话的时候手微微颤抖。
“陛下不杀已是天大的恩情,怎敢奢望荣华富贵……”
何小官摊摊手,“这不是心里话!”
刘秀迟疑了一下,苦笑道:“我都到庙里来了,皇帝陛下不会对我赶尽杀绝了吧?”
“这话对了一半!刘秀,朕若是想杀你,你躲到哪里去都没用……恨我吗?”
“佛说命中注定,富贵在天,逆境自安……陛下就是那个富贵在天,我便是那个逆境自安!陛下说那话对了一半,其实另一半,便是我在这寺庙里才能找到一丝心安……”
何小官满意的笑笑:“现在全对了!”
“陛下到这里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吧?”
“自然不是……”何小官脸上晴转阴,“朕刚从汉四郡过来,查了一桩地方豪强勾结官府圈地的案子,心中越发担忧得紧!从前,朕一直将心思放在打仗上,没想到地方上的土地问题已经如此严重!临行前,有个明白人对我说,土地乃是国家的根基,这几日我一直很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这事儿,刚好在那时听到了关于你的消息,所以就过来了……”
说起这个话题,刘秀亦是严谨起来,原本空洞的眼神也变得有光起来。
“陛下,我还在宫中的时候,师傅庄严就对此有了担忧,时常跟我说起,如果陛下信任我的话……倒是有些建议……”
“哦?快说与朕听听!”
刘秀没有开口,反倒是躬身从床底拉出一陈旧木箱,从里面找出了一个薄本,双手奉上。
何小官接过来,看到封面上赫然四个大字:治田十疏。
“……若要百姓勤于耕种,必先使其有田亩,或使有其望……田亩为百姓之仰望,亦为天下之根基……”
一口气读完,何小官扼腕长叹:“好!甚好!朕想到的,他想到了,朕没有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只可惜……师傅走了!”
抛开立场不说,庄严不管是作为宣朝的臣子还是作为太子太傅,都是人臣之楷模,像极了北蛮的哈达。
只不过哈达更加识时务一些,而这庄严就太过愚忠,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
“太傅无愧于你,无愧于一个忠臣的称号……这本疏,朕收下了!”
庄严这个曾经的对手,让何小官充满了崇敬之心,此时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听住持说,前些日子有人欲劫持你?”
“好在寺里有武僧保护,劫匪们才没有得手,听说官府至今没有查出凶手……”
“那你猜,会是什么人?”
刘秀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安,轻声道:“我猜他们是图财吧?”
何小官笑道:“如若他们知道你是前朝太子,这倒也说得通,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身上随便拉下点小物件,对寻常人来说都是价值连城……不过,是否还有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有人要将你请出来,打着光复前朝的旗号,来给朕找麻烦?”
刘秀大惊,慌不迭跪倒在地:“陛下……臣断不敢有此心!即便有人有这想法,臣宁愿死,也不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呵呵,快起来吧!朕不过是随口一说,看给你紧张的!刚才那个小师傅不是说你要朕吃素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