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里的老百姓认识的山野菜实在不多,他们的鉴别很简单。能吃或不能吃。
他们认为能吃的也不过是母猪泡边上的柳蒿芽,拐棒沟里的刺五加、刺老芽和林子里的几种蕨类植物黄瓜香什么的。
只要自己不认识的,他们都认为不能吃。蘑菇崴子屯儿人身处大山旮旯,却都只懂农耕,没有懂山林的。比如最普通的荠荠菜、婆婆丁,他们只认为嫩叶能吃,根子却不能吃。
不能当菜吃的药材也就罢了,能吃的山野菜,只要认识一种华子就采回去一些。
国咏梅不敢随便吃,华子和满自由却不在乎。没有鸡蛋就是水焯野菜蘸生酱,跟贴饼子开战!
满自由:“呵呵,华子,你这小马倌当的不错。我们已经差不多告别黄豆汤了。”
华子嘻嘻一笑:“千里青青百草齐,牛官草上替牛饥。一鞭在手矜天下,万众归心吻地皮。大野人稀空草媚,江山客老幸牛骑。无书挂角眠茵好,又恐奔牛奋马蹄。”
国咏梅问到:“这是谁写的诗?”
华子:“不知道。当年跟着学校那些大哥大姐满世界疯,我年纪小,就给他们看守胜利果实。闲着没事就乱翻那些书。这种文字好记,跟医学歌诀差不多,就记住一些。平时想不起来,一旦放牛就忽然想起来了。你说哥们儿这小流氓是不尿性?”
“呵呵呵呵,你呀。一天到晚不知愁,哪里来的闲情逸致。”
华子:“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天天惦记离开蘑菇崴子屯儿,兄弟我在蘑菇崴子屯儿那是得其所哉!”
满自由:“那是啊。户长拿你当兄弟,队长拿你当宝贝。我们一天到晚灰头土脸得刨粪送粪扬粪,你赶着小牛小马满山遍野游逛。美死了你都。”
华子:“你小子,我不去放牧,你能吃到这玩意儿。我那些白酒都喝到狗肚子里去啦?”
满自由:“哎,我问你,咬三懒子那两条蛇……”
“不知道!”
再好的哥们儿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只能天知地知自己知。一旦你知他知,秘密就是个响屁。想瞒人根本来不及了。
华子是大夫,对药材特别感兴趣。尤其是见到山林水畔那么丰盈的药材,他更是爱不释手。华子爱吃喝,鲜嫩美味的山野菜对他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尤其在生产队物资匮乏的年代,香菇美蘑就是鸡鸭鱼肉,野菜野果就是山珍海味!
他痴迷山沟里的植物,却忽略了自己管理的动物!
白凌云看着这天高高兴兴赶着几匹牲口游荡在山野之间的小知青,未免暗暗叹气。这孩子实在太没出息,现在连满自由都在张罗回城,他却不知上进,心甘情愿当他的小马倌。
和华凌霄一夜交流,她不知不觉地更加关注这个小知青,更希望他有出息,忘了他是自己的对头。这种变化别人不清楚,她自己也不明白。在此后几十年的恩恩怨怨中,时而携手并肩度难关,时而勾心斗角互相咬,他们两个谁对谁都不肯下死手,谁对谁都互相看不上。
童心未泯的华凌霄自以为是大山旮旯里的情圣,在白凌云看来他不过是没出息的小流氓。而自以为是大山深处至高无上的王者的白凌云,在华凌霄的眼里不过是个野心膨胀头脑简单的白蘑菇精。
那天下午,被华子起名为“元朝辉”的小黄马跑丢了!
白凌云、国咏梅、米永刚等人正在生产队的长条桌周围评议工分儿。华子闯了进来。
“队长,元朝辉不见了。其他牛马都进圈了。跟你报告一声,我现在还得去找。”
也没等白凌云详细打听,他一转身就跑了出去。
白凌云:“元朝辉?她不是早就回城了吗?”
王三刀笑了一下说:“这小子把那几匹牲口都取了名?三匹小马都是女知青,两头小牛叫赵国伟、满自由。”
国咏梅:“那是不是还有我的名字啊?”
王三刀:“那匹小红马,呵呵。”
别人哈哈大笑,国咏梅气的脸通红:“小兔崽子,等我抓住他,揍不死他!”
白凌云:“还是帮他找马去吧。”
国咏梅:“他在哪里放牧?”
王三刀:“就在拐棒沟呗。”
米永刚:“那得赶紧找,出拐棒沟往北就是六队老狼沟的地。六队那帮王八犊子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