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忽然屈指疾弹剑身,“铮”然一声,剑花一抖,冉冉剑气,蓦地绕身回劈过来,竟在他措手不及之际,拦腰挥到。
这一招委实大异剑术常规,论理说韦松这时侧身相向,半个后背要害暴露无遗,如果趁势以快速手法连攻两剑,韦松便将落在挨打的境地,一时半刻,万难扳回劣势。
但她不此之图,却屈指弹剑作声,故意使韦松获得扭转身子的机会,然后绕身出剑横劈腰际,发招虽快,反而不难趋避。
韦松果然拧身翻转,轻轻避开剑锋,左足飞出,反踢她握剑的手腕。
谁知他脚尖刚起,这才发觉慧心女尼那柄奇形三刃剑竟是反捏在掌心里,这时时间略为一扬,剑尖正对准他的足尖。
韦松骇然大惊,脑中意念飞转,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十年艺成,离开衡山的时候,恩师百练羽士曾传他“救命三招’,其中两招掌势,一招正是身腿之法,那时百练羽士一再叮咛,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许轻用这三招绝学,现在恰好可以应用。
心念甫动,迅即仰身斜倒,单拿一按地面,双腿一齐凌空连环飞出,正是救命三招绝技之一的“卧看巧云”!
慧心女尼微微一怔,轻“噫一声,脚下疾退三步,手中剑就势向上一抛,手迎着剑柄轻拍一掌,三刃剑竟脱手射出。
韦松仗着师门绝招得解困境,趁势翻了个筋斗,落地时踉跄倒退,直退靠在一株花树下,暗地才松了一口气,忽听身恻“呛’地一声响,左肩顿感一凉——
低头看时,左臂衣襟已被那三刃剑透穿而过,连衣钉在树上,锋刃擦过,肩侧已划破寸许长一道剑口。
果然,他仅仅支撑了五招,臂上已被剑锋所伤,而且败在一个武林无籍籍之名的年轻女尼手中。
剑伤虽然很轻,内心的伤痕,却深而且重,他颓然一叹,垂头不语。
慧心急急奔过来,歉然问道:“不要紧吗?我说过你支撑不到五招以上的——。”
韦松听了,几乎无地自容,一横心,霍地拔出三刃剑来,反手向自己左臂砍了下去—一剑锋方落,蓦觉一缕劲风激射过来,不歪不斜,正撞在他腕脉穴上,一个苍劲的声音叱道:“住手!”
韦松五指一松,三刃剑登时坠落地上,仰起头来,却见百忍师太正面含惊讶地站在茅屋门前,手中念珠,迎着午后骄阳,闪闪发射着耀眼的光辉。
他又差又愤,激动地道:“要杀就杀,你不必再想凌辱报复——。”
百忍师太脸色瞬息数变,缓步走到面前,端详他半晌,忽然冷冷问:“方才你所用急救身法,是不是‘卧看巧云’?”
韦松一怔,道:“不错!”
百忍师太目光一亮,竟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又问:“那么,你的师父,必定是朱子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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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往事如烟
韦松越感诧讶,讷讷道;“家师俗家姓朱,你,你怎会知道?”
百忍师太眼中精光陡射,急问:“俗家?他什么时候出家了?是和尚还是道士?”
韦松道:“家师何时出家,晚辈不太清楚,他老人家乃玄门弟子。”
百忍师太好像颇感失望,抿抿嘴,不屑地道:“没出息,好好人竟做了道士!”
韦松昂然道;“释道二教,殊途同归,本是一家,老前辈怎的如此鄙弃异教?”
百忍师太并不回答,但脸上那种冷漠暴戾之色却已一扫而空,而问:“既是道士,总有一个道号?”
韦松朗声道:“他老人家道号上百下练,人称‘南岳一奇!”
百忍师太忽然深深一震,喃喃自语道:“百练?百练?百练钢化作绕指柔—一他为什么要取这个道导?他是有意这样做!他是有意这样做—一。”
韦松愕然不知该怎样回答,怔怔望着慧心,慧心也茫然望着师父。
百忍师太眼中突然泪光一闪,转头对慧心吩咐道:“招呼他到经堂坐一会,师父有话要详细跟他谈谈!”
慧心连忙答应,目送百忍师太独自先进了庵门,这才拾起三刃剑,轻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师父认识你师父?”
韦松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起来却有些像。”
慧心道:“她老人家脾气很怪,等一会你千万不要再顶撞她了,知道么?”
韦松点点头,怀着满腹疑云,随慧心踏进了茅屋。
慧心将他让到一间精致的佛堂坐下,室中烟雾氤氲,肃穆寂静,纤尘不染,靠壁有一张神案,供着观音大士金装佛像,此外钟声木鱼,俱都精巧玲珑。
韦松虽不是信徒,此时也不期然生出敬仰之心,肃然危襟正坐,片刻之后,门外传来‘吱吱’低叫,慧心掀起布帘,却是那只灵猿巧巧捧着一壶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