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那连绵百里,此起彼落的挺拔山峰,尽在浓云覆盖之下,显得十分恬静。
老和尚长长嘘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活该他命不该绝,艾老儿平时采药吟松,满山乱跑,并不常在家中,如今大雪封山,谅他必不会出去,只是,这老家伙古怪难缠,势非想个妙策,别让地推诿才好。”
忽然又忖道:“这两日只顾赶路,背上革囊中声息全无,不知他伤势怎么样了?”他匆匆将背上革囊解下来,掀开皮盖,探头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韦松蜷卧囊申,此时头脸四肢,已呈现一片浮肿,浑身灼红如火,连鼻眼五官,已经难以分辨,乍见之下,直如一个烧得通红的铁丸。
神手头陀心里大大一震,伸手深深他鼻息,竟微弱得宛若游丝。
韦松那样子,直与死人无异,所幸的是尚有最后一口气未断,但生命的火焰,业已黯淡得像一盏油尽的灯,随时随地,都有熄灭可能。
头陀肥胖的圆脸上,汗珠隐隐,一翻腕,掩上皮革囊,重新背负起来,毫不迟疑,飞步登山。
他还是十余年前来过,又值此大雪弥盖之下,路径方向,几乎全不是当年模样,几经细辨,翻越了数座山头,才算找到‘袖手鬼医”艾长青那间隐蔽的草屋。
神手头陀提气腾身,一连十余个起落,奔到屋前,扬声叫道:“艾老头,丈长青,在家里吗?”
叫了几声,草屋中无人回应,头陀心中暗急,双掌一错,正要抢进屋去,草屋木门突然“呀”地打开,从里面伸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头颅来,问道:“什么人?大呼小叫的~。”
神手头陀大喜,叫道:“老嫂子,是我,酒肉和尚来啦!”
那老妇人眯着一双昏花眼,细看半晌,冷冷道:“长青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话声甫落,便要掩门。
神手头陀微一幌身,疾闪而上,左脚急伸顶住了门扉,笑道:“老嫂子,十几年不见,你连我和尚也不认识了?”
老妇腼腆地让开身子,道:“认虽认识,但长青不在家,你来干什么?”
神手头陀也不理她,径自进了草屋,将背上革囊轻轻卸下来放在椅子上,然后才含笑见礼道:“老嫂子,十几年不见,嫂子越来越见年轻啦!快把长青叫出来,咱们今天得好好叙一叙。’
那老妇仍然神情一片冷漠,道:‘对你说过了,他不在家。”
神手头陀笑道:“大嫂别说笑话,他怎会不在—一?”
老妇把脸一沉,道:“不在就不在,谁跟你说笑话?’神手头陀深知这鬼医两夫妇,全是出名的冷面孔,并不介意,反笑道:“我和尚偏不信,他要是果真不在,让我搜一搜。”
老妇扑身拦住房门通道,怒目道:“你一个出家人,怎说出这种话来?”
头陀道:“那么你干脆叫他出来吧,大雪天,他不在家,会到哪里去?”
老妇冷笑道:“长青下山采药,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信不信由你。”
头陀眉头微皱,叹了一口气,道:”唉!他要是当真不在,真是太不巧了,好容易寻得这件旷世难觅的珍品,看来只好带回去了。”说着,懒洋洋把革囊背起,摇着头,走出了草屋。
那老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背上革囊,并未出声阻止,神手头陀已走出草屋,毫未犹豫,迈步下山,老妇才突然叫道:“且慢,你背上背的什么东西?可以对老身说说吗?”
头阳摇摇头道:“这东西稀世难求,告诉你大嫂也不会懂得,老艾回山时,就烦大嫂转告他一声,说我和尚在北天山地层之中,无意间发现一处洞穴,费尽千辛万苦,好容易取得一瓶中土稀有的‘地心火毒’,特意送上桐柏,偏偏他又不在家"",,这番话还未说完,蓦地一条人影从门中飞抢出来,大声叫道:“恩公,留步,艾长青在此。”
神手头陀回过头来,见门口立着一个银发雪髯魁梧老人,可不正是“袖手鬼医’艾长青?故作惊讶道:“咦?艾老兄回来得真快呀?’艾长青脸上~红,笑道;“恩公休要取笑,皆因艾某这几日正专心提炼一种药丸,曾瞩她拒人相见,拙荆不知恩公如此感情,失礼开罪之处,艾某这里陪罪。”
头陀哈哈笑道:“原来如此,陪罪不敢当,只是这东西得来不易,和尚知道这是绝毒之物,估量你这做大夫的或许用得,才千里迢迢送了来,要是再带回去,岂不无趣?”
艾长青连连拱手,重又让他进屋落坐,老妇捧上香茗,兀自怔怔望着椅上革囊发呆,不肯离去。
神手头陀索性吹嘘道:”老艾,你不知道这东西多难到手,和尚一时好奇,险险将老命断送在地穴之中,好不容易,才弄到两杯—一。
艾长青插口道:“据云地心火毒,乃南洋蛮夷所产,中土向未发现,想不到北天山竟然有此奇物。”
头陀笑道;‘要是没有,难道我骗你不成,这东西常人得到,并无用处,必须似你这种绝代名医,才知道用药煨炼,才能发生奇效。’艾长青道:“不惜!不错!此物乃天下奇毒,恩公得到,非但无益,一个不好,反受其害。”
头陀道:“所以,我才老远地送来给你呀!”一面站起身来,含笑缓缓解开革囊,掀起皮盖。
那艾长青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瞬注视着神手头陀褪开囊套,露出浑身似火的韦松,当时脸色一沉,不悦地道:“艾某敬重你有恩于我,怎的多年不见,竟用些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