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拨云点点头。
看一眼姜眠,她认认真真地将纸折好放进怀中。相处这么长时间,她早已了解这个柔软的?姑娘。有?她今日这番话,她又重新认识了宴云笺。
“阿眠,”凤拨云叫她——她这么叫她的?时候几乎没有?,姜眠震惊地看着凤拨云,听她继续道:“当日你以为自己间接害死好友,都愧疚的?想以命来偿。这是人之常情。宴云笺的?经历,能坚持这么久,是个人物?。我不?会为难他。”
“当然?了,只要?他有?反抗之意,他也不?会轻易被任何人为难就是了。”
凤拨云是在叫她放心,而姜眠听在耳中,却听到一层她不?层考虑过?的?含义。
直到晚上回?府,她还在想这个事情。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宴云笺,他本?性赤诚,洒脱,善良正直。又因为有?乌昭和族人的?身份,他对恩义一事看的?比旁人更重。
当时她陡闻阿锦死讯,推断是自己所致,伤心至极甚至只想赔命——那?种愧疚的?感受,她到现在还记得。
那?宴云笺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明白,将心比心才发现,这种重量,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承受。
他一一受下来,生生扛着,一点一点将姜家的?污名擦拭干净。
怪不?得张道堂说,支撑他活着的?信念,是死。
这一刻,她才隐隐触碰到一点他惨重痛苦的?边沿。
晚上入睡时,姜眠闹着要?和萧玉漓一道睡,也不?管父母久别重逢,硬是把姜重山给哄走了。
萧玉漓倒觉得没有?什么,总归女儿跟丈夫之间,她也愿意选择先顾着女儿。
“亏得娘亲以为你原来都是跟你爹更亲,害的?我偷偷吃你爹的?醋好久。这么一看,我的?阿眠还是跟娘更亲。”
姜眠将被盖的?严实,只露出半张脸,重重点头:“嗯。”
萧玉漓摸摸她脸:“是不?是有?话要?跟娘亲说?”
姜眠窝在她怀中,熄了灯的?房间漆黑无?比,只能感受到彼此依偎的?柔软和温馨安宁的?气息。
“有?。”
姜眠不?再往下说,萧玉漓也不?催促。
好久,萧玉漓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下:“爹娘脾气是都不?好,但不?是不?讲理。”
姜眠小声说:“娘亲,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
“可是,我总要?顾及你和爹爹啊。”
萧玉漓不?在意的?一笑:“顾及我们做什么,我和你爹也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不?过?是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一步算一步罢了。不?过?,谁先走这第一步,可谓至关重要?。”
她顿了顿,声音变柔,“阿眠,你不?要?顾及这么多。人活一世,原本?也只图个顺心意。”
“你看,最开?始的?时候娘很?不?喜欢宴云笺,当然?了,后来也没喜欢过?。可是你二人在一起,娘亲不?想反对——只要?你真心觉得欢喜快乐,娘不?会因为自己的?偏见而叫你失落。”
姜眠低声道:“那?现在呢?”
“现在更是如?此。怎么样欢喜便?怎样做。你娘亲我在年轻时,恨不?得撕了你爹一千次,想跟他合离一万次,但心里知道,和他在一块儿,喜怒哀乐,皆避免不?了。但离开?他,却是真的?不?欢喜。”
“若你乐得见不?着宴云笺,眼下娘亲便?拿了鞭子三两下把他抽出去。”
萧玉漓轻轻抚摸女儿柔顺的?头发,将她揽在怀中:“若你把他留下,会高兴,那?娘亲和爹爹都希望你能高兴。”
……
事情能想通是一回?事,做的?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姜眠也觉得,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应该她来主动。
临近年节,各府都会开?始走动。但他们家十分低调,几乎没人知道这座普通宅院背后的?主人是谁。故而也没有?客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