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漓听着路明非险赢一招的吹嘘,在芬格尔起哄声中三人干了一次杯,直到他们吵吵嚷嚷得把饮料和饼干都吃完了,他才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寝室,临走之际还不忘从口袋抽出一罐用于治疗路明非右手的医用冷却剂。
惹得路明非在心底不断地抱怨着楚子航:连自己这点小伤也要告诉林漓。
他的脑子里已经再一次浮现出了在大西洋上拍摄的照片中楚子航举着两个剪刀手的呆样,那张照片至今仍然被路明非存储在收藏的相册里。
同时,路明非的内心深处又隐约含着几分欣喜。
因为他确确实实是希望能得到林漓的关注,或者用更加准确的说辞来说,是毫无掩饰的夸奖之词。
尽管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些别扭,然而并不妨碍他渴望用自己真正的实力去获得好友的认可,而并非林漓对自己毫无根据的自信之情。
因此,心情激动的路明非几乎没有意外地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中他和林漓依旧站在自己寝室的露天阳台上,就连那两杯睡前热饮品种也没有变,同样是一杯热可可,另外一杯是加了一块方糖的热牛奶。现在正热气腾腾地冒着袅袅的白烟,白线般的长条现状体抖动着穿过4月美国芝加哥远郊的凉爽夜晚,直到融入再也不看清的灰暗黑云。
路明非听到自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我不是答应过你吗?”
他把头转了过去,用左手拿起来那杯属于自己加了一块糖的热牛奶,若有所思地盯着林漓微垂的侧脸打趣般戏谑道,“以后我都听你的,以您马首为瞻,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
然而接下来他们的谈话开始改变了,林漓不赞同地皱起了眉眼,哀叹道,“听起来似乎是一种相当轻松的生活方式。”
原本做好干杯准备的路明非彻底愣住了,纯白的牛奶轻轻地在陶瓷的马克杯上晃动了起来。
路明非不知道改变的梦境内容到底在预示些什么,他只知道林漓在自己惶恐的眼神中以一种近乎迟缓的速度,抓着路明非的两只手握住了他柔软的脖子。
“有人跟我说,和别人交流的时候应该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才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但我觉得仅靠眼神交流或许还不够,所以我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获取你的信任,毕竟我们接下来所讨论的是能够决定世界命运的重要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柔,表情也出乎意料地温柔,简直不像是路明非印象中的林漓,“如果我接下来的话,让你感到不舒服了,你随时可以掐断我的脑袋。”
说实话,路明非已经不在乎林漓接下来到底想说些什么了。
因为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把林漓的形象和EVA里的明日香、渚薰重叠在了一起,或许他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期待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类补完计划”。
“我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大脑去思考——你究竟想要得到些什么?”
林漓的双手捧上了他的脸颊,明明是在梦中,他的十指却是显得如此温暖,手掌有力地托住了自己的后脑勺,指尖轻微地带着几分热可可残留的热度,朦胧地嗅到几分属于巧克力的芬芳。
两根有着薄茧的大拇指从上到下分别抚摸过路明非的眼角、脸颊再到两侧的耳朵轮廓。
出乎意料的是路明非的双手开始用上了力气,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碇真嗣用相同的方式握住了渚薰的身体和明日香的脖子。
既然潜意识决定扮演碇真嗣,那路明非的大脑自然会尽心尽力地完美演绎。
路明非毫不怀疑地觉得自己听到了空气在他狭窄的气管里嘎吱作响的轰隆声响和柔软皮肤包裹之下喉部软骨慢慢粉碎的细微声音。
似乎并不属于他身体般的手掌再一次开始发力,双手之下紧握的喉结上下震动,很快便开始向内凹陷,林漓的瞳孔慢慢地溃散了起来,“路明非,永远不要因为校长的命令、我的要求、学长的期待或者路鸣泽的哄骗,而做出违背你内心的选择。”
林漓充了血的嘴唇仍然在翕动,在已经溢出了艳丽的鲜红中艰难地上下嗫嚅,“不要成为下一个尼德……”
伴随清脆的“喀嚓”一声,林漓的整个脑袋像是个熟透的果子般掉了下去。
无数的血水喷涌而出,渐渐浸湿了路明非的手掌,意料之外梦中的他甚是冷静,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不断滚动的圆体,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世界树的力量渗透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