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职吗?累不累?”
江醉月执起暖榻旁的茶壶,缓缓给他倒了杯茶。
“已经习惯了,景年还不曾回来?”
“他每日都会比你稍晚些,应是快了。”
风苍雪轻啜了一口茶,坐于暖榻边与时安平闲聊。
“大哥今日没去韫玉?”
“嗯,韫玉那边不打紧,一日不去也无妨。”
江醉月就这么看着他们两人一句一话的聊着,场面平和而又透了几分温馨。
原来自己不在时,他们都是这样相处的啊!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互相打压,如一家子的兄弟般和睦恭谦。
温柔透了丝愉悦的浅笑又慢慢的回到了江醉月的脸上。
用过了晚膳,江醉月随着风苍雪去了沧澜苑。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各自去了耳房洗漱。
风苍雪从耳房岀来刚上了床榻,便被江醉月微微颤抖着缠了上来。
他不由得心中一顿,抱着她的身体轻声询问:“怎么了?”
江醉月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将头完全埋进了他的臂弯里。
声音强制镇定着回道:“没事,就是……忽然很想你。”
夜晚的来临,四周一片寂静,室内斑驳灯影的映照下,让江醉月一瞬间仿佛又置身在了昨夜那场残忍的杀戮中。
自己死亡和眼睁睁看着别人被屠戮斩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畏惧死亡,却不想听着无辜之人的惨叫,和惊恐的求饶声会是那么可怕,那么令人绝望。
粘稠浓郁的血腥一点一点的浸染着身下的衣袍,如同幻化成了妖魔般的想要拉着她进入深渊。
她惶恐,她害怕,她无助,她亦自责……
清醒过后,心中无比懊悔着自己为何没有开口求情,为何只能傻傻,呆呆的像个木偶一样,感受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绝望的倒下。
若是她当时开了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如此惨烈,是不是就不会死去这么多的人。
她好想哭喊着和时安平他们说,说她好难受好害怕,说她好后悔好无助,说她为何不能再坚强一点去求妘临渊……
她还想问问他们,问问他们为何妘临渊忽然要去杀那些人,为何忽然就去杀了……?
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都没有……
可最终江醉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妘临渊的忽然残忍和自己的懦弱。
颤栗的身躯拼命的想要钻进风苍雪的身体里,她紧闭双眼的使劲窝在他的怀里。
口中亦喃喃自语的呼喊着风苍雪:“抱抱我,苍雪,抱紧我,苍雪,我好想你,抱我……”
风苍雪箍紧了手臂,紧紧的拥着她。
他从尹冰漓那里知道了事情真相后,就担忧的匆忙赶了回来,以为会看到醉醉貌到惊吓而无助害怕的样子,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安静和顺的与他们言笑晏晏。
就在他略略放下心的时候,不想她居然在此时反映了过来。
是忽然的清醒,还是因为夜晚的来临?
风苍雪一边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避免寒凉的夜里会风寒着凉,一边轻声安抚着回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醉醉我在,别怕……”
轻言细语的柔声安抚,一声一声的飘在江醉月的耳畔。
埋在温暖怀抱中的身体,亦渐渐回复了平静。
风苍雪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传递着自己一直伴在她身侧的事实,胸口温热滚烫的濡湿,一遍又一遍的揪痛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