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他瘦了,脸上犹有病容。
我十分震惊的是,他的两鬓,已经出现了白发。
他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年。
但他自陈病愈,率兵出征。
而母后与我都没有别的选择。
天子亲送出九门。
我捧着金卮,亲自奉与他。
他没有迟疑,一饮而尽。
那一仗胜了,捷报传来时我正陪母后晚膳,她慢慢的看完那封六百里加急的奏折,然后温声对我说:“今日的兰羹汤很好,多吃一点。”
晚上我睡不着,命程远执了灯笼,缓带简服,去向母亲问安。
母亲在中庭拜月,月华如水,沐浴着她美丽的脸庞。
我在她身侧跪下,我听到她声音很低:“棣儿,他回来若不肯交出兵权,你我母子便完了。”
我心下忽然一片澄静。
这本来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我不知道母亲是踏着多少人的血肉,才将我送上这至尊无上的位置。
我忽然觉得无趣,这一切。
他得胜还朝,威望一时无二,天下谁不知摄政王。
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赏无可赏。我们母子都无法再拢络他,他并没有交出兵权,可是亦迟迟不动我们母子二人。
母亲很沉得住气,她仿佛成竹在胸。
我甚至觉得不耐,如果真的要下手,莫若早早杀了我,省得我这样焦灼彷徨。
礼部突然拟了个新鲜说法,请敕封他为皇叔父摄政王。
那道奏折我没有看到,被他扣下来了,留中未发。
慢慢的,他与母后的对峙渐渐鲜明。
朝中有许多大臣站在母后这边,而更多人是站在他那边。
可是母后还是待他一如往日。
母后最大的长处就是以柔克刚,滴水穿石。她有足够的耐心与耐性。
他们终于和好。
因为我知道,摄政王有许多次入宫与母后议事,直到夜深宫门下钥,仍未出宫回府去。
我憎恨。
憎恨他,憎恨母亲,更憎恨自己。
我憎恨母亲用这种方式来保全我。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