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诺妍走到小桌子旁坐下,看了眼盘中食物,顿时兴致荡然无存。又是煎荷包蛋跟牛奶,唯一的不同是水果变成了橙子。西德尼瞧出顾诺妍的不满,却没说什么。他用刀叉将荷包蛋分割成六块,然后,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在心里叹了口气,顾诺妍也只能拿起刀叉开动。
吃完饭,西德尼洗了碗,顾诺妍则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听到脚步声,顾诺妍只是微微睁眼看了看西德尼,当她看到西德尼怀中抱着一个玉白色罐子时,倒挺惊讶。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那白色的罐子上,用黑色笔写了一个阿拉伯数字——
01。
西德尼走到木头凳子上坐下,他戴上一双一次性乳白色手套,这才将那盆还活着的向日葵抱起来搁在腿上。“是养料。”西德尼说,然后打开白玉罐子的盖子。
顾诺妍转了个身,看着男人的手伸进罐子里,才问:“为什么单独给向日葵喂养这种肥料?”她记得西德尼家里还有许多花肥没有用完。
这白玉罐子里的养料,有什么不同吗?
西德尼的手指从罐子里拿出来,五指之间,多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灰烬。西德尼手里拈着那撮灰,对顾诺妍绽开一个笑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这个啊,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收集到的花肥。”
“昨日这盆向日葵在外面吹了一宿的风雪,竟还没有死。我决定,给它点奖励。”他说罢,低头,将手中的灰烬,洒到向日葵的根底。西德尼动作十分温柔,顾诺妍看着向日葵根底处的一层灰白色灰烬,思绪忍不住放空。
她怎么觉得,这灰色的灰烬,看着格外眼熟了?
顾诺妍目光闪了闪,这时,西德尼的右手抬起,在晨曦下释放出一层灰色柔光。顾诺妍猛地一缩瞳孔,她终于知道为何眼熟了。那肥料的颜色,跟西德尼手腕上的手珠,不正好相同吗!
“你…你用骨灰养花?”顾诺妍惊呼一声,坐姿都变端正了。
西德尼狭长的双眼眯了眯,他偏头,用邪异又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顾诺妍。顾诺妍知道,自己是真的撞破了西德尼的秘密。顾诺妍手握着椅子扶手,才想起来厨房内橱柜的最上层,似乎摆着七八个这样的玉白色罐子,每一个上面,都用不同的数字标注着。
难道,那些全是他这些年收集来的骨灰?
“啧,妍妍,你这么聪明,都让我有危机感了。”西德尼拍拍手,放下向日葵,嘴角笑容越发浓,可语气却十分古怪。顾诺妍心头一动,她敏感的体会到了杀机。
西德尼冲她笑了好一会儿,后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在第一时间收起自己眼里狭促的目光。
“这个,是我父亲的骨灰。”
心头,又是狠狠一怔。
“我的父亲,是欧洲d国的一名公爵。他这一辈子都很风光,唯一的污点,便是在三十岁那年,因为醉酒强奸了家里的女佣人。后来那女佣人怀了孕,为了堵人口舌,他便娶了那女佣人。公爵夫人在怀孕的日子里,公爵出轨一名寡妇,这事被公爵夫人知道,公爵夫人开始整日变得神神叨叨。”
“后来啊,公爵夫人咬牙忍住一切,生下了一名男孩。孩子四岁那年,公爵彻底爱上了那寡妇,还说要跟公爵夫人离婚,要把那个漂亮的寡妇娶回家。公爵夫人自然不依啊,整日哭哭啼啼,这事也闹得满城皆知。公爵在他们国家颜面无存,实在是抬不起头来。后来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便在一个夜晚,用一碗毒药毒杀了公爵夫人,并对外宣称,妻子死于精神病发作。”
“殊不知,这一幕,全被年幼的孩子看到了。”西德尼脱下手套,眺目看着东方升起的旭日。那双琉璃瞳的眼里,满是落寞跟阴暗。
顾诺妍没有开口打断他,她知道,那孩子,必定就是西德尼。
“年幼的孩子在心里发誓,长大后,一定要杀了公爵,替母亲报仇。”
“在其他孩子看童话书,听童话故事的年纪,小男孩则开始研究不同的杀人手法,以及如何完美的毁尸灭迹而不被人发现。他开始整日整夜钻研医术,学习如何解剖,如何用最优雅的手法解肢,如何,人不住鬼不觉的杀掉自己的父亲!”
旭日彻底从森林的后方升出来,晨曦照在两个人的身上,驱赶走两人身上聚拢的寒气。
顾诺妍睨着男人的侧影,终于明白,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西德尼这种神经病。她甚至仍不住想,西德尼的血液里,是不是也残留了他母亲的血液。
所以才行事诡异,喜怒无常。
“小男孩十二岁那年,他的后母因为难产去世,腹中的胎儿,也因为窒息而死。”西德尼站起身,走到顾诺妍身旁的长椅上躺下。两只原本蹲在雪地里玩耍的雪狐,第一时间跳到他的大腿上。
玉箸细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给雪狐顺毛。西德尼望着扭头笑颜以对顾诺妍,温柔翩翩问了句:“你是不是在想,后母难产,孩子未落地就死了,这事是小男孩做的?”
“难道不是?”
以顾诺妍对西德尼的了解,这事绝对是西德尼所为。“呵呵…”西德尼轻轻笑,又问:“那你知道,那小男孩是怎样害死那对母子的?”
顾诺妍看着他,微微摇头。
“其实,早在生产的前一天晚上,小男孩就在后母的碗里下了毒药。那药对成年人造不成过大伤害,只会导致成年人丧失精力,但它,却可以直接弄死一个弱小的生命。所以在进入产房之前,后母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死了。没有力气的早产孕妇,在来不及准备剖腹产的情况下,必死无疑啊!”西德尼勾唇得意一笑,回想起那件事,于他来说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