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还是不后退,锤不怕,枪子儿也不怕,你看两眼算个球啊!再说我是何大队的兵,又不是你的兵,再说现在演习还没有结束,你就是敌人,我凭什么给你敬礼?我胸口是红条,你胸口是蓝条;我是红军战士,你是蓝军指挥官,我们誓不两立,红军战士怎么能跟你退缩呢?就算被俘了,老子也是硬汉,老子也是何大队的兵,老子就是鸟气冲天!有本事你把老子毙了!当然我知道他不敢这样,就算不是演习,我跟他真是敌人,他也不敢,毕竟还有日内瓦公约呢!
而且我知道他真不敢让人锤我。我的武器已经放下,我的武装已经被解除,按照演习规则我就是被俘,他敢虐待战俘吗?这个事情海牙国际法庭管不着,这是中国军队内部事务又不是战争,但是导演部管得着!他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就去狠狠告他!
我18岁的时候不傻吧,我就那么站在我的弟兄们中间,就那么看着老猫。老猫没有怎么看我,其实他也真的没有盯我。他就扫了我一眼,我紧张得不行。
其实现在想想他真的没有把我当个人物,是我自己把自己当人物了。他真的没有仔细看我,就扫了一眼而已。反倒是我的小脑瓜动了那么多神经,真是自己高看自己了——人家一个大队长犯得上看你这个小小上等兵吗?
老猫扫了我们弟兄一眼,然后挥挥手:“带走吧,让他们洗洗,换衣服,再开饭。”
然后老猫就走了,我们弟兄就被带走了。
手铐也没有上,但是警卫是有的,开了保险的95就对着我们弟兄——这种措施是有先例的,演习被俘的特种大队战士以前就有反败为胜、在敌人心窝子捣乱的,那也算赢。
我们在一个班的猫头兵的押解下去了防化沐浴车那边。
其实说实话猫头兵对我们不错,都是笑眯眯的,很多人还跟我们的老鸟认识,因为以前在全军特种部队骨干集训的时候都是一个帐篷、一个锅子的兄弟。
但是我不认识啊!我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弟兄们笑哈哈地洗澡,把一身臭洗掉。旁边放着准备好了的新衣服,连崭新的“八一大衩”和袜子都有。
猫头的炊爷们在那边喊:“猪肉炖粉条子中不?口重还是口轻啊?”他们真的没有把我们当外人,都是自己人啊,犯得着吗?
但是我就是不洗澡,不换衣服,只是站在防化沐浴车外面。
猫头班长就问我:“怎么了?怎么不洗澡啊?你不吃饭了?”
我不吭声。
狗头高中队看我一眼:“他不洗算了。”
妈的孙子!我恶狠狠地想,何大队对你这个孙子那么好!培养你,造就你,栽培你,没有何大队你这个孙子还能上军校?还能当中队干部?你算个鸟啊!早就劳教了!你居然还带头洗猫头的澡,穿猫头的衣服,吃猫头的饭!你还是不是我们狗头大队的中队长了?你整个就是一个王连举啊!
马达光着膀子过来拉我:“干啥子啊,你个龟儿子?尽整鸟事,走走洗澡去!”
我一甩他:“不洗!”
马达就问我:“你干啥子啊?”
我不理会他,马达也算一个,亏我把他当兄弟!要是打仗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马达哭笑不得:“你个龟儿子是不是跟别人的脑壳长得不一样啊?这是演习,不是战争!走!赶紧洗澡,赶紧换衣服,吃饭去!快快!”
我一甩他:“我就不洗!我就不洗猫头的澡,不穿猫头的衣服,不吃猫头的饭!我就喜欢穿脏的,因为这是我们狗头大队的!”
我这一喊不得了了,大家都安静了。
我抹鼻子,爱谁谁!老子喊都喊了,要锤就锤!说你们猫头就是猫头!
几个猫头的班长看看我,再互相看看臂章,再看看我的已经脏了的臂章,想笑不敢笑。
“小子看不出来你还蛮有种的啊!”
一个猫头班长拍着我的光头,然后我就把他甩开了。
“好了好了!”一个猫头的中尉笑着说,“他要不洗就先不洗吧,这小子把演习当真了,一会儿就习惯了。”然后就没有人管我了。
我看见狗头高中队这个孙子居然一边洗一边笑!
我操!你笑个蛋子啊!叛徒!我心里骂着,但是不敢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