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云越看向扑腾着往倒塌了的满春楼里寻摸值钱物件的老鸨和龟公,淡声道:“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还未等那小吏接话,滕云越便道:“满春楼中起的火不是凡火,近日城中是否进了修士?”
那小吏面色一僵,还未想好如何答话,远远便传来一叠声的致谢:“这二位便是灭火的仙人吧?”
沈止罹望去,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头上的官帽紧绷,将他硕大的脑袋箍着,看着颇为滑稽。
“下官是幽州知县,事发突然,这才赶来,还望二位见谅。”
那人看着像是才从温柔乡起来的,身上带着脂粉气,粗肥的脖颈上还带着口脂印,面上泛着油光,呼吸粗重,听起来像虚的很,庞大的身躯被身后小厮扶着。
方才还同滕云越沈止罹说话的巡检在这人来了后,稍稍向后退去,垂头没再说话。
滕云越摆摆手,再次说道:“这火不是凡火,才不易扑灭,知县大人既然赶来,想必是有了入城名册吧?”
知县笑容一僵,抚着肥硕的肚子打着官腔:“进出幽州的人不少,入城名册一时半会儿也整理不出来,二位不若在下官府中休整一夜,待天亮时,本官让小吏呈上名册。”
此时已经可见天光,距天亮不过一个多时辰,时间虽短,但若是想隐藏些什么,也足够了。
沈止罹垂着眼睫,垂下的宽大衣袖中,落出一物,在还未亮的天色中,看不分明。
“不渡,知县大人说的有理,我们也忙了许久,不若先休息一番?”
沈止罹面上含笑,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掩,捏上滕云越胳膊。
滕云越眉头微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淡声道:“走吧。”
从沈止罹袖中滑落的飞蛾攀上知县下摆,悄悄藏身。
知县的府邸里县衙不远,神识扩散开,将藏在黑暗中的县衙笼罩。
满春楼同县衙一东一西,起火的动静传不过来,此时县衙中除了值夜的小兵,应当不会有人在才对。
可黑黢黢的县衙中,一间房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推拒了知县安排的婢女,沈止罹推开客房的门,身后动静虽然细微,但躲不过沈止罹。
转身关门,沈止罹挥灭灯烛,房中霎时一片昏暗。
神识朝县衙中不安分的房间探去,几个睡意未褪的秉笔小吏捏着笔,翻看着案上的入城名册,找到目标后,在另一张空白宣纸上誊抄下来,只不过漏掉了数个名字。
昏黄的烛火晃动几下,一名小吏抬头巡梭,并未发觉什么异常,继续誊抄名册。
神识悄然覆盖,沈止罹看到几个陌生名字被划去。
若真是不怀好意的修士入城想烧毁满春楼,何必经过城门留下痕迹?更何况,修士入城,不可能避过洞虚境的滕云越,但他到满春楼时,火已经燃起来了,除非,纵火的不是修士。
凡人怎可驱使灵火?虽说凡人也有不经过城门入城的法子,若是这样,知县为何着人修改名册?
幽州是伏寅门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伏寅门驻守的弟子为何没有动静?
种种疑问塞满脑子,沈止罹眸光明灭,手下一个个记下被小吏漏去的名字。
直到天色大明,那几人才停了动作,在誊写出来的名册上盖上印鉴,混着掺入以往的名册中,而真实的名册,被一张张烧成灰烬。
沈止罹揉揉手腕,看着手底下急了一整张纸的名字,颇觉头疼。
忙乱间,沈止罹只觉得忘了些什么,他提着笔想了片刻,还是未曾想起来,将笔放回笔架,沈止罹转眼看见案上的糕点,一拍脑门。
“坏了,山君和铮铮忘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