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三月末。
孟修儒入宫告假。
这是这么多年来,孟修儒雷打不动的习惯。
他要赶在清明节前,回上阳老家。
祭奠他妻女,祭奠孟知恩爹娘。
上一世,孟修儒就是自清明节后入的牢。
应不染站在书院,眼睛紧紧盯在孟修儒身上。
孟修儒一如往日,一边整理书卷,一边将他自宫外带回的书籍放在书架上。
察觉到应不染的视线,孟修儒转头看向她,似乎并没有被自己的那番话所影响。
他甚至还拿出了一张早就誊写好的纸张,上面标注着日期,提前给应不染布置好了每日需要礼学的内容。
不知道为什么,应不染总有一种不安。
她觉得孟修儒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若不是棉儿前来催促,说孟公子在宫门等的着急,她甚至觉得孟修儒还能再絮叨上两个时辰。
交代后事似的。
应不染推了推孟修儒的胳膊,催促他快些回去,孟修儒看着两人,最后轻叹一口气,拍着应不染的肩膀,再次啰嗦一句:“你要听知年的话。”
应不染不耐的应声,然后追着孟修儒的脚步,一直把人送到宫门前,看着孟修儒上了马车,才转身回去。
孟修儒走的急,看见站在马车前的孟知恩,被应不染逗笑的嘴角又缓缓垂下。
孟知恩倒是未多想,站在原地冲应不染行了一礼,看到应不染颔首,才翻身上了马车。
孟修儒一走,本就无人叨扰的兴乐殿,更是无人问津。
应不染自宫门回去,刻意拐了个弯,路过兴乐殿,木松正在修剪院子里新长的草芽,见着应不染的身影,连忙行礼相邀。
应不染轻咳一声,便顺着木松给的台阶,进了兴乐殿。
江知年见她前来,佯装未见,仍旧是垂首书写那幅晦涩难懂的书卷。
唯有球球翘着尾巴,审视的围绕着她转了两圈,最后也在棉儿的引诱下,跃出书房。
应不染凑近看到江知年原本正在书写的纸张已经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空白蓝皮书刊。
左手边上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算盘。
“你在做什么?”应不染好奇道,仍不忘调戏他两句,“要当账房先生?”
正在拨弄算盘珠子的手一顿,江知年头也未抬,骨节分明的大手扣在算盘上:“清算支出。”
应不染随口应了一声,想不到兴乐殿的支出竟然还要江知年亲自清算,但转念一想,兴乐宫伺候的人只有木松一人,木松又不识字,也就只能江知年自己算了。
她忽然想起上一世,旁人家的账目都是主母清算,而公主府的账本,她见都没有见过,每月都是江知年派人管理。
想到孟修儒临走时的嘱托,她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江知年面前:“老师说了,春闱在即,要你好好学,若是没时间打理账目,我差遣个人过来帮你清算便是。”
江知年没有应声,显然不想再跟应不染纠结账目这个问题,抬手合上账本,随手放在桌角。
本想问应不染为什么不回韶华点,抬头一看,应不染一双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