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是不是那个肾,出事了?周徵言有点不敢往下想。
陈润茗的眼眶红红的,艰难地说:“他术后……本来好好的,可那个肾现在出现了排异反应……还得再换一次肾。”
周徵言听了,感到难过:出现了排斥反应……那就只能再换一次肾了啊。
“我爸告诉我,家里准备卖房子了……”
这句话让周徵言更是难过——他父亲打的这个电话,就是告诉陈润茗一下,因为时间紧迫,家里决定卖房子、筹手术款。
——言下之意,家里眼下真顾不上千里之外的他了。
但这一次,周徵言却是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倍感无力,却只能陪着陈润茗一起难过。陈润茗长叹了声,趴在了餐桌上,他那要哭不哭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疼。周徵言再次觉得,人生,真的是有着太多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也有着太多的猝不及防。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呀!
接下来的几天,陈润茗的情绪都很低落,表情木然里透着痛苦,用今天的话来讲,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丧。学校不允许学生在校喝酒,他没法子消除烦恼,就开始抽了烟,且抽得穷凶极恶,远远的都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烟草味。
周徵言看到他这般颓废的自虐模样,有点心疼,却也不能说什么“抽烟有害健康”之类的废话,——那可是他的亲大哥,他担心他,却帮不上忙,总得有个发泄方式吧?
他大哥第一次换肾,花了20万——那是他大哥自己做生意得来的全部积蓄。
可这第二次……他大哥哪里再去弄一个20万?
(这里,参照一下周徵言作为储备干部时的实习工资吧!
她当时的月薪是450,而换肾的费用则是20万,由此就知,换肾的手术费用是极高的。
对于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言,一场手术,就能让一个平民之家伤筋动骨;而两次手术,往往就能轻易的压垮一个家庭,甚至于倾家荡产。
——20万,在当年,在那座地级市,已经可以买套100平的房子了。)
所以,为了筹备长子二次换肾的费用,陈润茗的父亲不得已,贱价卖掉了自家的房子,但也只凑了15万,这个时候,也真的顾不上小儿子的生活费了。
之后几天,在图书馆看书,陈润茗看起来都很消极,他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很多时候不是在发呆,就是双目没有焦距的放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有时候,他也会低头沉默,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事儿。(那个时候,陈润茗已经备考了专升本,如果升本成功的话,暑假后就要去省城读本科了。)
难以排遣的忧愁里,周徵言的假期还是到了,不得不回单位去上班。她总在电话里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人在,就什么都在。”
电话里,陈润茗的情绪仍是很低落,还不停地问:“言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听起来六神无主的样子,让周徵言感到心疼,可是,谁又能告诉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他们都只是学生,没有什么积蓄,大哥的事情,他们无能无力。
真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