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虽未喝过绿蚁酒,但这天下的酒也喝过七八,你这绿蚁酒……”林夕放下酒杯,声音越发低沉,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笃定的说道:“是新酿的,前后不超过一个月对不对!”
“呵呵。”杨德祖笑着吹捧,“客官果然是懂酒之人,佩服佩服,这酒的确酿好有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酒。”鹿籍也是暴脾气,一把揪住杨德祖的衣领,“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一个月的酒算什么酒,就算是十年几十年的咱兄弟也喝的起。”
“客官你有所不知啊,这绿蚁酒不似其他酒,年代越久越香醇,这绿蚁就是刚酿出来喝的才有味,所谓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多放一天少一番滋味。”杨德祖慌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酒的喝法倒是新鲜。”林夕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个…客官,这就是误会,这一个月的绿蚁酒已经是我们最好的酒了,所以…能把我放下吗?”还浮在空中的杨德祖弱弱说道。
“哦哦。”林夕连忙说道:“鹿籍,还不赶紧把人放下,平时我怎么教你的,做事要冷静,冷静,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什么时候你能学学我的气度,大人有大量,一杯酒而已,看把孩子吓得。”
当时的鹿籍脾气火爆,就是一个火药桶,谁也说不得,一点就炸,可偏偏对林夕的话言听计从,哪怕心里嘀咕当初老大你当初为一杯掺水的酒,与另一酒徒合力砸了别人百年的店,哪有半点气度,就剩气了,可还是乖乖将杨德祖放下,甚至细心的替他拍拍尘土,然后道歉,诚意满满,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是个惯犯了。
林夕再度举起酒杯,再度放到嘴边,然后再度放下,看着杨德祖说道:“你怎么还在这?现在是饭点,店里这么忙,你个伙计就在这看着我们吃?摸鱼可耻,我代表苏叶鄙视你。”
还在往嘴里丢花生米看戏的苏叶感觉到了冒犯。
“老板说你们是贵宾,让我专门伺候,给你们温酒。”杨德祖早就想到这种情况,神情自若的答道。
“哦……”林夕点点头,“也对,不过你还是出去吧,我们算什么贵宾啊,就是一群糙汉子,不需要服侍,这酒也是自己温会好喝几分,你说对吧?”
“这……”杨德祖的袖口藏一把淬毒匕首,若林夕没死或没喝酒他便会从身后偷袭,只有完全确定林夕死亡他的任务才算完成,不过这种情况下,若他还强硬留下,就有点太牵强了,说不定会让林夕起疑,得不偿失,短暂犹豫后杨德祖低头告退。
“等一下!”都走到大门口的杨德祖又被林夕一声叫住。
杨德祖想骂人,可骂完人就没法杀人,所以他只能回头,说道:“还有什么事吗?客官?”
“对对,就是这个,你一个做服务行业的怎么能一直板着脸呢?要笑,就像青楼老鸨笑得多和蔼多亲切啊,你别这么看我啊,我没去过,都是听说的,来,给小爷笑一个。”林夕戏谑的说道。
忍住,要忍住,杨德祖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接着挤出一个比哭好不到那里去的笑。
“你这啥呀,要真情流露,小妹你给他打个样。”林夕一脸嫌弃的说道。
小妹不是指林月,而是男人身却比女儿美的苏叶苏小妹,正骂骂咧咧的怼林夕,说自己是24K纯爷们,可还是像模像样的笑了,苏叶一笑,笑如沐春风下,桃花自然开,一双桃花眼说不出的风情。
林夕满意的点点头,“看看,这才是一个优秀的服务人员该有的样子,要真诚,当然也不能太真诚。”林夕指了指一旁呵呵傻笑,跟头熊一般的鹿籍,痛心疾首的教育起鹿籍,“看看,这种笑容就不可取,跟傻子一样,我站旁边跟关爱智障儿童一般,鹿籍,你以后要少笑,最好不笑,我们行走江湖总在气场,你一笑咱气场全没了,本来是讨债的嚣张跋扈,现在看起来像欠钱的装傻充愣了。”
林夕笑着调侃,他却不知道鹿籍将他一句玩笑认真记了八年,林夕死后鹿籍笑越来越少,不是高冷,而是追忆故人……
林夕没喝酒话还这么多,和杨德祖讨论来讨论去,不知多久,终于放行,大门一关,林夕微微松了口气,轻轻朝门口甩了几道禁音魔法,后端起酒杯,笑得很奸诈,轻咳一声说道:“咳,你们还愣着干嘛,喝啊。”
说罢,林夕一饮而尽。
鹿籍也紧随其后,却被苏叶一筷子打翻了酒,“苏小妹你大爷,是不是想打架!”鹿籍很生气,这可是大哥倒的酒,自己都不打算一次喝完,先抿一小口,慢慢喝。
苏叶翻翻白眼,“说你是大笨熊一点也不冤枉,老大耍你呢,让你喝还真喝,酒里有毒,老大百毒不侵,你也是?一杯下去一命呜呼,这么大个怎么就不长脑子。”
“毒?这酒有毒?谁往下酒里下毒?等等,我知道了,那店小二有问题!”鹿籍一副我居然发现真相,我真是太聪明的表情,接着磨拳擦掌,“差点就骗了智慧的我,太可恶了,我现在就去抓住他。”
苏叶又甩给他一个更大的白眼,“抓抓抓,你有证据吗?你就抓,咱们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没证据胡乱抓人很容易失民心的,得不偿失。”
“那你说怎么办?”鹿籍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这个简单,你随便找个理由,就说你和他八字不合,看他极其不爽,先揍一顿再说,揍人又不需要证据,到时候来个屈打成招,什么证据不都来了吗?”苏叶一脸坏笑,怂恿道。
“这怎么行,万一搞错了怎么办?而且我动起手来没轻没重的,不行不行。”鹿籍是脾气火爆,但确定算个好人,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对于苏叶的建议自然不能接受,连连摇头拒绝。
“行了,别逗鹿籍了,苏叶,你怎么看?”林夕笑着打断苏叶进一步的怂恿,问道。
苏叶也收起奸笑,认真分析道:“证据嘛,其实也有一些,首先是杯中酒,有没有毒一验便知,其次是店小二这个人,他太镇定了,面对老大你的压力,就算是我心里也发怵,可他却能口齿清晰的解释一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再说他的手,这么干净,哪里是一双服侍过人,酒店小厮的手啊,倒是虎口出有老茧,有点像常年读书握笔或者杀人握刀的手。”
林夕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苏叶有些口干,酒是喝不成了,一碗汤下肚,接着说道:“我的建议是盯着他,最好取得城主府的帮助,证据确凿再动手,免得落人口舌。”
“嗯,的确如此,不过……”林夕笑着说道:“不过我的想法是留着他,怎么样?毕竟就算他失败,他背后的人想来也不会罢休,一个放在明面上的对手,总比一群可能从暗处忽然杀出的敌人要安全的多。”
苏叶微微蹙眉,“这我也想过,不过是不是太危险,从那人手段来看,不是泛泛之辈,万一阴沟里翻船了,可就……”
“正是因为不是普通杀手,才有意思嘛,你们可别忘了,我是孟家人,刺客世家,所有刺客见了孟家都要拜一拜叫声祖师爷,他这是挑衅,是对我们家族的羞辱,儿子打老子,无法无天了,我要是不接,那就是丢咱老孟家的脸,这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再说我也是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能杀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林夕胸有成竹的说道,配上一副义正言辞,敢于直面危险不让家族蒙羞的模样,让苏叶等人也不再多言,默默吃菜。
其实他们当然知道林夕的花花肠子,大清亡了哪有王爷太子,孟家没了何来家族荣耀,打他们认识林夕起,妹妹放在第一,兄弟第二,家族剩下的尊严,不会给他们带来半点好处,只有无尽的麻烦,这种东西可不值得林夕赌命。
他啊,就是碰上同行手痒了,单纯的心血来潮,武昌娱乐项目又少,冒险公会事物也不多,闲得慌,有一个绞尽脑汁杀自己的人陪自己玩玩,倒也有趣,说到底林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轻狂贪玩的年纪,玩就玩吧,反正能暗杀林夕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