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回到蓟县,被告知努吉逃走了。
十一直接跪下:“属下看管不力,请伯将责罚。”
沈知行摆手,让他起来:“我将人放走的。”
十一其实有察觉,努吉时不时就会被他喂迷药,导致其四肢都是软的,若无解药,靠自己即使逃出去也走不了多远。
“此事,不得告知长安。十一,你不姓沈。”
十一听后这次是真重重跪下,他确实一直奉沈归远之命,将沈知行经历之事都要告知沈归远:“伯将,我。。。”
“我并未责怪你,今后你也可继续与长安传信,但文字得让我瞧过。”
沈知行回了屋子,身子很累,但却是丝毫睡不着的。
他昨夜到朝颜屋子后,见她不在,便仔细查看屋子是否是安稳的,并州这边许多普通人家的宅子都有密室存在。的确翻到一暗格,内里有一些珠宝银钱,沈知行看了下,那些珠宝都是好坏掺杂的,想来是朝颜特意放那混淆视听。继续翻看,并未发觉有何不对。这才躺在朝颜的床榻上,却瞧见藏于床榻上方一香囊,一瞧那香囊绣工,便知是朝颜自己绣的。他闲来无事,取下把玩,却在内发现一枚玉佩。
那玉佩上面的李字,还有后面的徽记,他在李煊那见过。沈知行心下诧异,朝颜见过皇室之人?这玉佩在手,朝颜与其做了何交易?
他一直对沈归远,甚至对朝颜都心存疑虑,如今更甚。在朝颜回来前,将这香囊放回原位。
夜晚特意将朝颜折腾得昏昏欲睡,临走时将掺了一点迷药的茶水喂给她。
取下朝颜脖颈处的玉章,快马加鞭回了蓟县。
努吉这些时日没被折磨了,只不过四肢没多大力气,躺在草席上,瞧着沈知行。
沈知行未与他废话,将玉章拿出:“告诉我你知晓的一切。”
努吉拿在手里仔细辨认,上一次见这玉章实在有些年头了,见上面细细纹路,仔细摩挲着,确认就是当年那枚。交还给沈知行。
“你可记得你姑母沈文知?”
沈知行未语,努吉知他防备心重,一个人继续说着:“当年她为打破北疆三方僵局,率领一队铁骑闯入薛延陀,挑起薛延陀不同部族之间的矛盾,这才给了突厥和天朝可乘之机,也才有了往后小二十年的北疆平稳。”
“我曾被突厥人捉住,并不是薛延陀首领用钱财换回的我,而是薛延陀用我们部族所有人的命与突厥做交换,只为换一批兵器。是你姑母在逃亡时,救下了我们整个部族。她带着我们逃回了并州,那里会有人接应,只是她想错了,我们刚到湾头沟便遭到你们天朝士兵的追杀。她为保护我们,独自守在湾头沟,阻挡你们天朝士兵,剩余的将士为护我们,也几乎都死了。我父亲心一狠,为了救还有一线生机的唯一一名将士,带着部族回了薛延陀,薛延陀当时已归顺突厥,无活命本事,我们部族之人是最擅经商的,故又有了一席之地。只是你姑母,我们再无音讯。”
“你这个印章,我在你姑母手里瞧过,她说这是给她小侄儿的,她兄长才出生不久的第三个孩子。我因互市,与你们天朝来往颇多后,从唯一活下来的那名将士口中,知你姑母名讳。便开始打听你姑母之事,但无人知晓,众人只知是那什么张大将军深入敌营。真是可笑,你们天朝的大功臣,竟然无人知晓到底是谁!”
沈知行听完,只觉有些呼吸不顺,甚至忘记沈归远一直教自己要喜怒不露于色的。
他不知自己这枚玉章还有这般故事,他不知他姑母竟然是这样离世的,明明她们都胜了啊,明明他姑母护了北疆二十余年平稳,应该流芳百世的。
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他双眼猩红,胸口起伏不平,一拳砸在地上,手上血迹斑斑。
努吉也红着眼眶,声音嘶哑:“我找到你们,是想问问你们沈家,既然都那般勋贵了,为何!为何连她你们都护不住!”
玉章上沾染了沈知行的鲜血。这玉章是沈文中给他的,沈文中定是知晓内情的。但这么久来他父亲从未替姑母正名,到底为何!!
沈知行好一会儿才平复好自己心中的怒气:“你说你有东西交给我,是何东西。”
努吉长呼口气:“那名唯一存活的将士,化名贺鲁,在而后二十年的时间内,训练了一支铁骑。我父亲未免这铁骑被薛延陀与突厥发觉,让他们一直往更外离去。如今你也因知他们名讳,龟兹。贺鲁一直想为你姑母以及死去的那十三名将士复仇,你沈家若有这心,便去找他。”
说完后,努吉冷笑:“连一个与你姑母只是战友之人都能在往后二十余年想尽法子为她复仇,而你们呢,你沈家又做了何?这二十年的日日夜夜,你们沈家是被权利利欲熏昏了头脑吗!”
沈知行不知自己如何出的蓟县,又如何将玉章清洗干净重新挂回朝颜的脖颈儿处。
他转头去了湾头沟,原来,他姑母真正葬身之处是在此。
努吉的话每个字都在他心里反复出现,这事的真假无从知晓。
但那枚玉章,努吉认识的。而这枚玉章从姑母手里到了他父亲手里,又到了他手里。
他在那坐了许久,若是之前他定是要奔回长安,定要将此事问个清楚明白。可是如今,他却不敢了,不敢回去责问,怕就是如努吉所说,沈家一切都知,却因忌惮皇权,贪恋权力装作不知。就像一直害怕功高盖主,不得手握兵权那般。
他信任他父亲,信任兄长,信任沈家。
可是,他姑母的死,让他对沈家的高门显贵有了别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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