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序说:“但他确实救了你。”
“嗯。所以刚开始那段时间我确实怀疑过,怀疑父亲是不是为了我同大人做了什么交易,不过后来就不那么想了。”
“小世子。”这是祈舟第一次当着楚淮序的面揭开那个其实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的身份,楚淮序不由地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我曾从大人嘴里听到一句话。”
楚淮序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心头骤然一紧,他想开口,却发现嗓子发紧,根本说不了话。
莫名紧张地盯着祁舟。
心里有道声音在不住地警告他,要他阻止祁舟说下去,要他不要听。
他在害怕。
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怕。
“那是一句醉话,在三年前的除夕。”
宋听身居高位,每年的除夕都得在宫里赴宴,但他向来克制,无论大小宫宴或者其他场合,绝不贪杯。
一来是他从前暗卫的身份让他时时刻刻不敢松懈,二来是他如今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同样时刻得保持警惕心。
但那一年他不知怎的,放任自己喝了许多酒,待到宫宴结束时,他已经连路都走不稳,是被皇帝身边的太监给扶出来的。
那天正好是祈舟轮值,他从太监手里将宋听扶进马车,宋听闭着眼睛,人都快认不出来。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回到宋府之后,祈舟没有知会其他人,自己将宋听扶出来,送他回房。
这里曾是端王府的旧址,王府被一把火烧得一干二净,宋听却在掌权之后同皇帝要了恩典,将王府复原成了原来的模样。
如今他虽然已经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却还住在下人住的偏院。
偏院冷清,在这样的寒夜中就更显得冷寂萧索,两旁的树影摇摇晃晃,在昏黄的火折子下,犹如一个个的鬼影。
祁舟难免想到了关于这座府邸的那些传闻。但他不以为意,对于他来说,人心远比鬼神可怕。
从中堂到偏院会从那棵百年银杏树下经过,祈舟之前已经从男人嘴里听过有关于这棵老树的一些事情,没想到这次从树下经过,宋听又停下了。
他扶着银杏树的树干,起初只是眼睛很红,没多久居然就抱着树干哭了起来。
先是含糊的呜咽,继而越来越受不住,变成了嚎啕大哭。
祈舟从来没有见过对方这个样子,他们这位锦衣卫指挥大人使素来有活阎王的称号,连带着他和小五都成了“黑白无常”。
不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这位指挥使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甚至有锦衣卫的同僚开玩笑偷偷问过祁舟:“大人是不是不会笑啊?”
其实不止是笑,所有喜怒哀乐都离宋听很远,他简直不像个活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而这具行尸走肉却在那个晚上哭到根本停不下来,祈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站在旁边等着。
哭声夹杂着呼呼的风声,像是谁不甘的哀嚎,在本该阖家团圆的除夕夜,显得那样孤单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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