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是葛堂主所抓,交与你处置也是应当。只是,这唐德宽身为唐家家主,又是何人要清理他这门户?”
“三少主有所不知,此人并非唐德宽。”葛兆亭话语突然间严肃起来。
“什么?”堂中众人俱是一惊,就连一直默立在角落里的墨非也诧异地抬起头来。
葛兆亭却不多作解释,伸手到唐德宽面前迅速一抽,下一刻,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张薄薄的面皮―――人皮面具!再看那唐德宽却哪还是唐德宽的样子,已活生生变成了另一副嘴脸。
沈晤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更吃惊的当属唐家的人,他们奉为家主的人竟然另有他人,一时间都堪堪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他是谁?”我探寻地问道。
“他,便是十五年前失踪了的青城派大弟子―――付康。”葛兆亭一字字道,眼中闪现出冷酷的光。
据说十五年前,青城派掌门宋广元突染重病,不久辞世,二弟子何应天继任掌门一位。但与此同时,青城派的大弟子付康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从此下落不明。如果眼前此人真如葛兆亭所说就是失踪多年的付康的话,那他当年为何会失踪?又为何会假扮成唐德宽出现在这里?我不解地望了沈晤一眼,发现他也是一脸的疑惑。
葛兆亭冷“哼”了一声,向众人道来:“当年,宋掌门突然重疾,因病在床,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写下一封遗嘱,希望由二弟子何应天继承掌门。这个付康垂涎掌门之位已久,便趁着宋掌门体恤病弱之时,逼其重立遗嘱,另传他为掌门,却不料刚好被何应天发现。付康与何应天交手不敌,知道自己无法再在青城派立足,便连夜逃走。何应天出任掌门后,碍于 青城派的颜面,并未将此事公诸于众,但暗中还是竭力寻找付康的下落,却不料他假扮成唐德宽的模样藏身于唐家之中。
“你是如何知道这唐德宽便是付康所扮?”
“这个说来话长,不知唐少公子可否记得半年前的试刀大会?”葛兆亭望向唐邺,问道。
唐邺点点头:“那是唐家为招揽江湖高手而举行的比武大会,我记得那次有个自称是北荒狂刀客的中年人技压群雄,连胜数场,却还是败在爷爷的手下。”
“不错。那日唐德宽与其交手时曾不小心施展出了十合八荒的刀法。十合八荒本是十五年前失踪的付康的成名绝技,为何唐德宽也会使这种刀法?于是,我便派人暗中着手调查,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葛兆亭的嘴角微微荡起一丝浅笑,“唐洪在成为唐府的管家前曾是江湖第一巧手马文的徒弟,这一点,恐怕你们都没有料到吧。”
沈晤闻言神色一紧:“马文是个易容高手,经他手的人皮面具做得可以以假乱真。”
“唐洪作为马文在世唯一的一个徒弟,易容的本事当不在话下吧。”葛兆亭说着,瞟了眼地上同样被绑着的唐洪,带着丝嘲讽之意,“唐德宽的身边带着个易容高手,而他又会这十合八荒的武功,于是,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唐德宽就是付康!”
“那爷爷他又在哪儿?”唐邺急切地问道。
“是啊,如果说付康扮作唐德宽藏身于唐家,那真正的唐德宽又在何处?”沈晤也是一脸不解的神色,寻思道。
葛兆亭的神情有些黯然,他叹了口气:“我派人调查过,却始终没有结果,直到方才……”他顿了顿,望了一眼堂中众唐家弟子,目中似有不忍,“我手下的人在唐府后院的那座假山下发现了一具遗骸。我已着人验过尸骨,确是唐德宽的遗骨。”
唐邺闻言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一时沉默不语。一旁的唐重元忽地大吼一声,吼声中夹杂着悲痛,他提着手中那柄宽斧,气势汹汹地就要冲向付康二人:“你这个畜生!拿命来!”
第十四章 峰回路转(4)
这时,一只手突然横在唐重元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唐重元愤怒地瞪着唐邺:“为什么拦着我?让我杀了他为爹报仇!”
唐邺垂眼望了一眼地上的付康,眼中含着恨意:“他不仅是杀害爷爷的凶手,更是杀死我爹的凶手!我比你更想杀他!但他与东厂勾结顶的是我唐家的名头,我们还要他在武林面前交待一切,还爷爷一个清白!”他说得悲痛,语气沉重而带有决绝之意。
葛兆亭望着唐邺,眼中有微微的赞许:“唐少公子放心,葛某自会让他在整个武林面前给唐家一个交待。”
唐邺对葛兆亭施了一礼,转身离去,身形中透着几许疲惫,几许伤痛。唐重元狠狠地瞪着地上的二人,似有不甘,但还是猛地一甩手走开,留下一阵低沉的咒骂。
大堂外,天色已是漆黑一片,月光幽然洒下,静谧无声,却终究驱散不去这浓浓的夜色。
唐府一事,真相已然大白。东厂此次损失惨重,派来的死士被我方全数歼灭,五大护卫中的电也被沈晤和墨非联手击败。但是,那日曾出现在唐德宽房中的那个脸罩凶煞面具的黑衣男子,却没有再露面,还有,他手中的那把剑……
深夜,我独自坐在房中。
玉璜在指尖把握着,玉石温润而细腻的感觉,仿佛有生命似的。房间里是黑暗的,只有窗外的月光淡淡地洒入。我静静凝望着那遍洒的一地月光,眼前不时地浮现出与那黑衣男子交手的情景,还有离歌发出的凄厉长吟,种种画面在心中环绕,隐隐有一种异样的思绪在浅动。那个黑衣男子,我总感觉,在他那凶煞面具下阴深的眼中,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光曾经在他看我的时候闪现。这其中并无任何的情爱,恍然间好像有种熟悉的味道,那感觉似曾相识。
腰间的离歌忽然震颤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吟动。我缓缓拔出剑来,浅绯色的剑芒立刻流淌出来,在黑暗中韵染出一片柔和的光线,似召唤一般。心下陡然升起一股冲动,我合上剑起身向门外走去,融入这深冷的夜色中。
月,分外清冷,孤清的月光,幽幽洒落,大地仿若覆上了一层凄冷的霜。
眼前是一片废弃的坟堆,甚至有的墓碑已经断裂,狼狈地倒在地上。四周空荡荡的,偶尔有几颗枯树,上面铺了一层清冷的霜,连只鸟都没有,有些死气沉沉,很是诡异。一阵风猛地刮过,吹动树梢发出“呼呼”的抖动声,我不由觉得脊梁骨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