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营区门口张望,我也回望他,直到转过山弯,看不到为止。他不知道的是,
我会默默的流一会儿泪,莫名其妙的。明明再过一个礼拜就会看到他,不知道在
哭什么。
就是觉得心空空的,没来由的紧。
我想,我真的太习惯他了。现在就这么着,将来一定会难过得要死要活。
但那也没办法,还是得认了。如果能发展成爱情,我也愿意冒险。但我这样半点
情欲都淹杀的人,先不要管家庭,就算孩子也生不出来。唐晨其实很喜欢小孩。
而我…完全不相信结婚证书那张纸。就算是唐晨,我也觉得恐怖而无法呼吸。
我是注定孤独了。唐晨可不用卷入我这样惨烈的宿命。
我们这样的生活方式,很意外的一直延续下去,直到他退伍,在台中市的某家美
商银行当基金专员,买了部小车,每个礼拜不辞辛劳的跑来。
他放在我这儿的东西越来越多,甚至把他心爱的大提琴都抱来了。
怕吵到邻居,我们晚上会提着大提琴跑去妈祖庙前面的广场大树下,他坐在石凳
上拉大提琴,我抱着膝盖听。
古典音乐我实在不懂,只分得出喜不喜欢而已,我真的很缺乏音乐素养。听来听
去,我最喜欢的还是当中一首,有种神圣温柔的气息。
唐晨告诉我,这是基督圣乐「圣母颂」。
…是说你在妈祖庙前面拉基督教的圣乐真的好吗?
有回老庙祝出来散步,刚好听到唐晨拉大提琴,很赞美了一番,问这是什么名字
,我着实为难了一下。
硬着头皮,我说,「…圣母颂。」
老庙祝一脸恍然大悟,「这是说我们妈祖婆的对吧?金好听哩,等妈祖婆生日的
时候,唐先生也来表演一下好了。」
…我想这不太好吧?
唐晨笑了很久,等作醮的时候他真的来表演,不过拉得不是圣母颂就是了,他跟
我说,那是南管曲子,他拿来乱改了。
他这样多才多艺的人,却很淡泊。当个基金专员,业务特别忙碌,但业绩既不特
别差,但也不特别好。真的有企图心的都会柔性施压客户,但唐晨就很真心的为
客户着想,这样想升迁当然很慢。
但他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我们本来就不是出人头地那一款的。我们脚步缓慢悠闲,物质欲望很低。或许经
过了许多生死关头,名利变得很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
还有…还在彼此身边。
毕业五年多以后,唐晨才跟我说,「其实我耽误妳。」
「什么啦,是我耽误你才对。」我正在泡茶。有个常让我收惊的孩子家长,特别
送了他们的春茶来。或许不是什么得奖的茶,但是在地的茶、用在地的水泡,格
外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