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萧琢真的克她。马车才刚走出巷子,就听得咔哒一声,整个马车都晃了晃。
陆元声眼疾手快地扶住宋枕棠,拧眉问:“怎么回事?”
车夫也被吓了一跳,飞快跳下马车检查了一番,喏喏回道:“郎君恕罪,这前头不知哪冒出来一块儿石头,正好卡在车轮上,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了。”
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宋枕棠都要气笑了,但她无意为难陆家的下人,只问:“多久能修好?”
车夫也不敢保证,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宋枕棠主动对陆元声说:“这附近总有些小店,我们不如先下车去逛逛,让他们把马车修好。”
随着年岁越长,陆元声实际已经很少能见到宋枕棠了,好容易今日能独处一日,却不想出了这么多意外,陆元声强忍着不悦应声,“好,听你的。”
他们所在的巷子毗邻主街,本该也十分繁华,但大抵是百姓们都去前头看热闹了,两人走了许久没看见一家开张的食肆不说,反而是遇到了巡逻的龙虎卫。
“站住!”一队两人的龙虎卫挡在宋枕棠和陆元声面前,皱眉道,“今日是抚远将军回京的日子,中和大街周旁的巷子全部戒严不许乱走,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难怪没见到人,原来是街道戒严。这本是常事,大齐一向重视武德,武将地位超然,可一想到是因为萧琢,宋枕棠心里就十分不忿,面上也难免泄露了些情绪。
其中一个龙虎卫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敏感道:“你这小郎君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想对萧将军不敬吗?”
哪有人对她这么凶过,宋枕棠被他吓了一跳,陆元声连忙伸手把她挡在身后,对那两人揖了个礼,解释道:“在下和家弟平日甚少出门,不知今日萧将军归京,只是想到奉仙楼用个午膳,未料走到一半马车坏在了巷子里,只好不行。”
那龙虎卫见他举止有礼,半信半疑地问:“你们马车在哪?”
陆元声往后指了指。
两名龙虎卫对视一眼,谨慎道:“带路。”
今日日子特殊,谨慎些也再说难免,陆元声却怕宋枕棠不高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带着两名龙虎卫一起往刚才的巷子走去。
未料那巷子里竟也多了几个人,团团立在马车前,将本就狭窄的巷子口衬得更加局促。
“老罗,这是?”陆元声皱眉问道。
车夫老罗闻声回头,才要解释,那两个跟着过来的龙虎卫竟然齐齐往前跪了一步,对着马车前的几人抱剑行了个大礼,“参见将军!”
将军?
什么将军?
宋枕棠最近对将军这个称谓十分敏感,登时抬眼看过去。
恰在此刻,站在对面最远处的一个男人也抬眼看了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一瞬的交错,又很快分开。
男人似乎是看出了宋枕棠女扮男装的身份,轻蹙了下眉,而后也并不掩饰自己打量的视线,顺着她的脸一路下滑,最后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稍稍一顿,才收了回去。
从来只有宋枕棠居高临下的份,还未有人敢用这样的目光打量过她。宋枕棠自然不悦,不服输地看回去,学着他方才的姿态也将他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
男人很高,也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身蟹壳青的窄袖长袍,腰间束着嵌玉片的蹀躞带,不像什么将军,倒像是哪家高门的年轻郎君。
但宋枕棠却注意到了他右手拇指的扳指,和京中时兴的白玉、青玉的扳指不同,他这个倒像是木头的,上面还雕着一只凶猛的海东青。
宋枕棠曾在宴会上见到许多文秀公子戴玉扳指,但那并不能祝他们拉弓搭箭,只是装饰,可眼前这人的不同。即便只是远远看去,也好像能嗅到强烈的血腥气。
宋枕棠这下相信他是武将了,却又奇怪自己怎么没见过他,父皇手下的十六卫统领她明明都见过。
她正疑惑,就听身后的两名龙虎卫朗声汇报:“禀将军,这两个人无故乱走,又说马车坏了回不了家,我们怕有什么意外,便跟着过来看看情况。”
说完,两人似乎又忍不住疑惑,“将军您这会儿怎么在这?”
男人却并未回答,把手里握着的马鞭往下属手里一塞,在众人疑惑的视线里,缓步朝宋枕棠走来。
他的腿很长,步子却压得很慢,高大的身影在偏移的日头下步步向前,很快压住了宋枕棠投在地上的影子。
陆元声本能察觉到危险,倏地抬手挡在宋枕棠面前,怒声阻拦道:“放肆!你可知我们是谁?”
男人似乎被这话唬住,脚步一顿,随即竟然勾起唇角轻笑了一下。
陆元声见此更是恼怒,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他对着自己身后宋枕棠拱手揖了一礼,恭声道:“参见昭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