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此间发生的一切一切,谢无尘都毫不知晓。他在石台边伏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感觉到有灵力涌回经脉,让他恢复了一点力气。
五识尽丧的情况并没有在灵力冲刷下好起来,谢无尘只能凭着恢复的些微感知和记忆摸索着向石室外走去。但是他顺着石道走到一半,便被人拉住了手臂。
那人在大声向他说着什么,动作异常急切。谢无尘试着凝神,好半晌,耳边还是只有不住的嗡鸣声。他没办法对自己获取不到的消息做出反应,抬手比划着,然后他就被人按住了肩膀,掌心中像是被贴了张传音符。
但谢无尘还是听不清。
他的视线从三人脸上挨个划过,找不到焦点。余寅顿了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连明信都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还是夕误确认了谢无尘手腕上的绳结依然完好,才骤然松下一口气,轻声道:“多半是灵魄受损后会出现的五识受损,应该不重。”
“可是这也损失得太厉害了,”余寅凝重道,“真的没事吗?”
夕误沉默片刻,搀起谢无尘往前走:“慢慢养吧。”
他们步子太急,好几次谢无尘都险些跟不上。他顺着手臂上传来的力度扣住了那人手腕,哑声问道:“知秋怎么样了?”
夕误没回答,手指却紧了紧,于是谢无尘一下子明白过来,白知秋出事了。
怎么会?
白知秋在阵前,他一个人在万象天,既然他们已经能够分出神来找自己,那所有的事情该是已经尘埃落定了的。
“他怎么了?”谢无尘猝而收紧手,整个人都因为情绪大起大落颤抖起来,重复问道,“发生什么了?”
他感知不清,抓在夕误小臂上的手没轻没重,痛得夕误略微皱了眉。
落入他眼中的那张少年人的脸上尚且沾着血迹和灰尘,空茫的眼睛中尽是惶恐和无措,像是被封闭在了某个囚笼中的困兽,竭力挣扎着,妄图能够从外界得到任何一点帮助。
明知他听不见,夕误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是一个安抚的意思:“鬼门开了,我们去关鬼门。”
谢无尘眨了两下眼,又倾耳过去,于是夕误便对他重复了一遍:“我们去关鬼门。”
余寅猛然扭过脸,不想再看,可另一边,明信沉默地走着,同样是双目通红。
他忽而间很想责问一句你们都是想怎么样,人还没死就一副要吊丧的模样做什么,可转念再想,这种能够看到头的等待,分明才更让人痛苦。
明明一段时间之前,还什么都是好好的,他们还在一起等着冬天的到来。就在这么眨眼之间,毫无预兆地,一切都天翻地覆了。
那种倾覆感体现在目之所见的一切之中,云梯终于走到尽头,藏书阁便随之在眼中显现出它的投影,将白玉广场分隔成两半。一半是辉光下浓沉的黑暗,一半是血月下猩红的光色。
白知秋还是站在两方的分界处,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站在属于众人的那一方。
他身上的雪白衣袍被万景浸染,又被血煞所洗,流露出一层不祥的红。唯独他的目光还是清凌凌的,波光流转,没有一点血气。当它穿过血色与阴影,落在几人中间的谢无尘身上,忽而就流露出一丝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