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无尘缓神的同时,一抹灵气潜入他的身体,但尚未落定,便被更为强悍的灵力生生逼了出去。
这抵抗来得又凶又狠,连夕误都愣了一下。但旋即,谢无尘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身子躬起,撑在膝上的手指攥得发白。
姜宁立刻就要站起来,被夕误一抬手,拦住了。
“我帮你顺一下气血。”夕误声音响起,谢无尘转眼一看,见夕误不知何时同余寅换个位置,手掌又平又稳,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不了。”谢无尘声音喑哑,长长吐出一口气,丝毫没有将周身利刺收回去的意思。
“别……”
姜宁本来想说“别太过逞强”,毕竟他们几位师兄师姐没有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的道理,但话刚出口,便被夕误一摆手,拦住了。
“仙门存在时,人间界天道尚存,禁咒皆与天道相关。担心归担心,别玩命。”夕误示意姜宁停车,“我带你下去透透风。”
谢无尘扣在玉简上的手指紧绷到痉挛,好久才恢复。他唇色褪尽,额角被冷汗浸得湿透,刚刚直起身又是一阵眩晕,好险扶住了夕误才没有倒下去。
夕误摁住眉心。
余寅实在撑不住他们这一个个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架势,往座上又缩了缩,抱着毯子:“三师兄,我睡了,有事喊我。”
姜宁侧目望了眼车窗外大亮的天光,总觉得余寅缩进薄毯的行为不是困了,而是气短。
羌州一带冬日并不昏沉,白日里天空渺远干净,到了黄昏才会出现雾霭。风卷过荒野中的枯草,留下满地岑寂。谢无尘撑着车壁,让风吹过他的脸,咽下一阵一阵翻涌的喉口的血气。
他在有如刀割的北风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快意,好似身体里的沉郁旧疮就这样被一刀一刀割去,寒冷冻僵了他露出来的皮肤,也冻住了他不安的心。
“小心着风。”夕误道。
谢无尘听得出其中的敷衍,没接话,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抬起眼睛,向一个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片刻后,谢无尘放软语气:“先生知道杨雨仙师和扶楹仙师吗?”
“谁?”
“杨雨仙师和扶楹仙师。”
“杨雨仙师,是小师兄的师父。”夕误若有所思,“‘仙师’这个称呼,不是谁都可以用,代表的是崇敬。你既然了解,为何又要问我?”
谢无尘道:“我也是刚刚想到。小师兄向我提过,掌门令由杨雨仙师留给明掌门,芸笥天阵局又是她所落……最开始想要为仙道留下后路的人,是她才对。”
“是她。”
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谢无尘呼出一口气:“她选定的人,明显是小师兄……”
那么,她为什么要带白知秋上通天路,又拼着灵魄陨落都愿意送他回来?就为了他日后能为学宫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