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白知秋无疑,但与他朝夕相处的那个人,还有些许不同。
面前的白知秋稚气尚未褪尽,眼尾的弧度不太明显,意外地显得乖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至大腿,身上松松垮垮地随意披着件外袍。瞧起来,不过十八九的年纪。
最为不靠谱的是,他现下想看白知秋的眼睛,需得微微低头。
就,很奇怪。
白知秋垂眸瞧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又抬头望向谢无尘,眸光浅淡而平静。
这种时候,白知秋但凡提些什么要求,谢无尘觉得,自己是不会拒绝的。
虽然平日里也不会。
“这是你什么时候的样子?”谢无尘没忍住疑惑。
白知秋转身带他往里走,随口答道:“及冠不久。”
识海中的场景多是空茫一片,无景无物。白知秋的识海却不然,眺目而去,入眼尽是细细密密铺满脚底的碎花和稀疏的半人高的草木。或有水流经淌,在透下来的日光中撞出一道虹光。
凉风静谧,扑面而来,吹乱了白知秋的发。他抬起手,将鬓发乱发捋至耳后。发尾柔柔扬起,掠过谢无尘的手背。
谢无尘手指一蜷。
在识海中,无论走多久,入目的场景并无太大变化。但谢无尘仍然可以看清天际流动的云,远处连绵的笼罩于云雾中的峰峦。
不说能否做到这一点,仅凭毫无顾忌拉人进入自己识海这一点,便足矣证明,白知秋灵魄的强悍,对识海的掌控,远在他人之上。
谢无尘忽而有些说不明道不明的气闷。
某些人别的不说,让人担心这方面,从来不遑多让。
“识海如此,”谢无尘缓声道,“为何不能运灵?”
白知秋:“……”
他伸出去折花的手顿了下,面上罕见地闪过几分一言难尽的后悔。谢无尘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自然没有忽略这瞬息间的变化。
谎话不能说太多,某一日总会遭到报应。
那一刻,谢无尘和白知秋的思维,短暂地达成了一致。
“行吧。”白知秋自暴自弃道,转过身将花枝递给谢无尘,又换上循循善诱的语气,“你想问什么?我都答你。”
“你发誓。”谢无尘不上钩。
白知秋被他气笑了:“在识海中矢言立誓,天道不认。”
谢无尘端审地盯着他。
“那我对你起誓?”说着,白知秋当真并指齐眉,轻声道:“汀舟学宫弟子白知秋,以己身灵魄起誓,所言皆出本心,无欺无瞒;诚知誓若金坚,丹心如炽,自当不违不忤。”
日光透过虚渺的云雾,落在白知秋眼睛里,让眸光都显得不甚真实。谢无尘看着他,感觉心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去,又痒又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