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一默,手指又是一动。
灯亮的同时,白知秋轻轻地垂下眸子,灯火被他长睫撩动,从眼角一闪而过,透出种难以言表的脆弱。
谢无尘起身,站在他身侧,遮住了一部分光。
白知秋迟钝一怔,侧眸给了谢无尘一眼。
谢无尘一直都知道,白知秋的眼睛很好看。那双眼睛足够让一个人在所有的景色之中脱颖而出,落在白知秋脸上却不会分走他本身的昂藏。
当它落在灯下,被镀上一层温温润润的琥珀色的光的时候,它的主人也会被化去满身的冷淡和不近人情。
灯下看人,总是要更好看的。
谢无尘低头,抬手碰上了白知秋眼角,觉得冷得惊人:“我没有一定要知道。”
白知秋乌沉沉的眼睛转也不转:“我知道。”
知道什么?
断然不是知道他这句话的真实度。
白知秋平日里常是带着一些懒劲,做事不很想费力气的样子;实在不想说话时候的神色虽然是恹的,冷冷淡淡,却不会像现在这样……
脆弱得让人心疼。
谢无尘看不清那层眸光后的深湖,他从来都看不透白知秋。
那人在不为他所知的岁月和红尘里走了太久的路,隐藏了无数的既往流年。那是谢无尘永远无法触及的良夜与晨光。只有偶然窥探到的几分雪泥鸿爪,才能给他面前这个人不再遥不可及,而是真真正正存在于他面前的感觉。
他们之间有三百年的距离,需要用无数的坦诚和以后去弥补。
弥补不上,面前这个人,还是留不住。
谢无尘忽而往白知秋跟前挨了两分,见他没有动,伸手把人囫囵圈进怀里。
白知秋被他摁进怀中,额头都贴在他胸膛上。
他挣了两下,没挣动:“又做什么?”
“你想说吗?”谢无尘问,哄小孩似的拍拍背,“我听你说。”
停了停,他又不放心似的补充道:“都听,都信。”
“跟谁学的。”白知秋推他,手上却没用劲。
好一会,白知秋很轻一笑,又一叹,偏头抵在谢无尘心口,逐渐卸下力。
“谢名。”白知秋轻声道,声音闷闷地,“我没有骗你,白庄的灯游,那一次,确实是最后一场。”
“因为两年后,白庄没有了。”
谢无尘低下头,在白知秋的眼角,看到一线灯影。
三百年未曾宣之于口的一切,都满满地融在其中。
是会被灼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