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要去的地方很近,一张缩地符足够。谢无尘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加之人间界用法术限制太大,身上的难受劲没好一会复又漫上来。
他缓过气,压下胸口不上不下的闷痛感,匆匆赶上白知秋,见缝插针道:“白师兄,三棱说了这次时疫的一些事情。”
白知秋步履不停,斗篷兜帽被风吹掉,一步一行间尽是寒日冷霜:“时疫归时疫,血疫归血疫。”
谢无尘一愣,已经被甩在后面。他紧赶上两步,犹疑道:“血疫不是……”
不是绝迹于一百七十二年前了吗?
“防得住吗?”
“能。”白知秋不是很想多说的模样,冷然道,“开门。”
敲门没用,直接砸门的事情来得未免粗暴。某位小师兄自己不做,使唤起别人倒问心无愧。
正对门处,除了柜台再无它物。屋内的血腥味却浓得近乎呛人。白知秋扣住谢无尘手腕,嘱咐:“疫病碰不上你,血疫未必。抱元守一,多加小心。”
血疫不是天灾,也不是人祸,而是黄泉道上的蛊咒。哪怕换作仙门弟子应对,亦是不遑退避。
白知秋手里捻着丝线,眸光低垂,静静地环视完四周,脚尖折了个方向,向柜台后走去。
一个女人倒在地上,手里还抓了块潮湿的布巾。她失去呼吸没有太久,身子方开始僵硬。
屋内炭火灭了,粗拙的手指和布巾之间结了一层霜,又漫上一层血色。在昏暗的房间里,暗沉得吓人。
白知秋俯身,低声道句“得罪”,小心地将女人身体扶到墙边,查看她身上衣物被血染成深色的地方。
肩膀,手臂,胸腹,鲜血渗染,来得残酷又狰狞。谢无尘背过身,打量着店铺里陈设。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一个简单的布行。正对门是柜台,两边是架子。许是年关临近,摆的料子都偏向喜庆。从开着的后门向内望去,能看到摆着的织布机,还有搁置在旁边的织好的布。
谢无尘一眼瞥扫到什么,大步向后屋走去。
火炕还在烧,屋里还算暖和,血腥味便更浓了。织布机紧挨炕头,其上的被褥里,似乎还蜷缩着一个人!
谢无尘大骇:“白师兄!”
被褥里蜷着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人,额头烧得滚烫。涮白的里衣几乎被血染透,又顺着漫延到床褥上,让他像是睡在血泊里。
谢无尘喊了好几声,根本没得到对方一点回应。他不敢轻举妄动,征了白知秋的同意,转而去往炉中添柴。
眼角余光中,他看见白知秋站在床侧,一手压着袖子,一手控着指根丝线,缠绕上少年浸满鲜血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