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秋不配玉简,因为他所执的便是掌门令。明信不理学宫事务,诸多事宜,多仰仗白知秋。
“阵阁那边许会用上一些时间。你不必跟着我,替我回一趟碧云天,将我的伞带下来。”白知秋接过,温声吩咐,“你常在书房,窄榻的右下角,有一道暗匣。将暗匣中的东西一道带上。”
谢无尘神色不虞,眼神像是要剥掉白知秋这一层伪装,看透他此刻到底又想引人做何。
白知秋抬手挡了下他的目光,无奈道:“我没有唬你。伞很重要,我们不能带走,和掌门令一并托予掌门,他明白我的意思。匣中是‘夜归’,我的佩剑。现下我无法运灵,防身之物还需带些。阵盘还有黄表纸放在书房中何处,你知晓。”
“伞送去后,去藏书阁寻你吗?”
白知秋“嗯”了声,又否了:“我在白玉阶下的传送阵等你,直接来便好。”
谢无尘缓缓松开手,看白知秋穿上月白的广袖流云长袍。夜里所有难以见之于人前的脆弱,都变成泛白的天。
昨日里的雪下得大,今日却放了晴。
放眼去时,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白知秋握着金笔与竹简,从三百白玉阶上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
姜宁领着十数个凡人,站在阶下。
白知秋一个一个核对过名字,待他们都上了白玉阶,才道:“毫无异常。”
姜宁早在凌晨核对了名册,此刻见白知秋皱眉,汇报道:“今年冬时是阵阁弟子当值,在值弟子的身份已核对。”
白知秋微微沉吟:“无论从何处,都说不通。”
“昨日,我借了周师兄的玉简,待余师弟从千象院脱身,彻查符阁。”
“未必出在学宫。”白知秋敛目,“在我传信前,掌门令收好。”
姜宁深深地望着他。
没有人知道陆积玉之死背后所匍匐着的是一只妖邪、还是更可怕的巨兽。姜宁觉得自己或许应当对白知秋嘱咐一句“你要小心”,可他看见白知秋平静的面容,整个人便好似被那平静之后的深潭溺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小师弟在哪?他怎么办?”姜宁乍然问道。
“一会他会来,你让他回去便是。”
在白知秋微顿的空隙里,姜宁见缝插针道,“你又哄人家一次?”
“未知之境,他还太小。”
姜宁接过金笔和竹简:“可我记得,北函关是他的心病。”
“该到之处,终究会到。他并非是入世之心……”白知秋温声道,“姜师兄,要劳你们费心。”
白知秋太淡然了,淡然地不像在交代什么:“我离开后,封锁白玉阶。”
姜宁面色骤变。
白玉阶是学宫更名后落成的,不管是入学宫还是下学宫,只能通过白玉阶。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要阻绝外界与学宫的联系。
他要把学宫变成无人能入的河中之汀。
“小师兄……”姜宁总也觉得白知秋今日的话一句都不能细想,“你为何连我们都瞒?”
白知秋不笑的时候,眼中神色尽数是冷的,那种冷是一种封冻万里的苍白和冷寂。老天给了他一双桃花眼,却剥掉了他该有的喜怒哀乐。他好似生来没有七情六欲,风花雪月、红尘烟火落在他眼里,与路边一花一草无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