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眼睛却没睁,更可能是打盹去了。
明信看着摊开一桌的经卷,无奈笑了。
白知秋连着算了三天,摆出的卦象都若明若暗,迷离恍惚,一次都没算出来。到最后,他干脆丢了蓍草,不算了。
明信原认为以白知秋的刻苦程度,会死磕到底,根本没想到白知秋还会知难而退。当即觉得有点好笑。
香燃尽了。
明信把香灰拨出来,一转头,对上了白知秋乍然惊醒后略显迷茫的眼睛。
被梦魇住似的。
“知秋?怎么了?”
白知秋没有回答,缓缓地转过头,眼睛雾沉沉的。
明信怕惊着人,很小心地想拍下白知秋的肩膀。
下一瞬,蓝光乍现,清冽冰霜寒意瞬间弥漫,白知秋并指如刀,直直指向明信咽喉。
明信急退一步,挡住白知秋。
“知秋!”
白知秋在断然的喊声中收了手,愣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他眼中雾气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荡。
好久,他才阖上眼,轻声问道:“明掌门,湖后是哪?”
“是一片天坑,一直都在。怎么了?”
白知秋确认似的:“明天是个晴天。”
明信愣了下:“是。”
明信听见他轻轻地缓了口气,紧绷的肩线逐渐放松下来。
“是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我躺在黑暗里,很多人在喊我的名字。”白知秋轻声道,“还有尸山血海,我……”
“梦多虚妄。”明信止住了他后面的话,扶着人坐下,半蹲下身,让白知秋一低头就能看到他。
“可我学了一点卜术。”白知秋垂眸,眸子中盈着一层光,“辰陵的风水阵局,是不是被人动过?”
那一瞬间,明信终于明白,他到底有多聪慧。
这世间,最难修的是卜术,因为卜术只吃灵窍。有时候,一场囫囵大梦,已经抵得上许多人一生所能到之处。
可窥天道者,总是要过得更难更苦。
在这么短短几句话里,明信隐隐约约地感知到,白知秋或许,走不了通天路了。
杨雨交到他这里的小仙君,要折了。
白知秋在这一场梦之后,再没算过什么东西,最多在无趣时,用卜算的东西摆一些卦象。
剑法虽然练得勤,但不多花心思。多余的心思,他花在了其他道法上。符箓咒术,奇门机关,但凡辰陵宫现下拥有的典籍,他都能用上三四。
明信在辰陵宫不变的风月中等到了白知秋从青葱少年长成翩翩公子,等来了辰陵宫春来的第一场雨,和在那一场春雨里再一次回到辰陵宫的人。
杨雨撑一把白伞,行走在雨幕中,恍惚如当年与他讨下辰陵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