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秋沉默片刻,没说什么。
静,极其寂静。有意窝在院中过冬的鸟雀似乎也被这骤然的寒冷吓到了,尽数噤了声。连常青树亦受不住冷似的,停滞在此,满树失了颜色,变得黯淡。
院中留下的只有刺骨寒意,还有穿院的冷风。
他分明未闻风来。
谢无尘茫然地抬起头,环视四周。此时此刻,活着的只有那柄剑,只有剑上流动不止的血红咒文。
——这本该是该让人感到畏惧,感到妖厉的一幕。
可他却在咒文流动中,感到了一种万物休眠的宁静与生机。
鸟雀未去,花木未枯。
它们只是在该来的时节里睡了一觉罢了。
谢无尘在冷意中阖眼。
四时轮转,或许也是这样。春和秋瑟,暑雨祁寒,万物在该来的时节里遵循着该遵循的规律,就如日升日落,星回斗转,不改不变,不动不惊。
他勾了勾手指。
风在掌心穿行而过,冷意透骨,却不教人觉得难受。寒意附着在掌心,像落了一片雪,慢慢渗入掌纹之中。
于是,他握住了一片雪。
于是,他又想起了顺安的天。
每年顺安落过雪,天也会随着雪落变得愈发干净澄澈,像洗得透亮的琉璃。月亮就毫无遮拦得远远衬在天穹之上,俯视着整个人间,也准允人们仰望它。
一地清辉,返照满地落雪,亮的耀眼。
院墙外有孩童的嬉闹,不扰人,反而会让他感到少有的祥和。
就像总会有人挂在嘴上的“瑞雪兆丰年”,简单的字节中,尽数是喜乐与期盼。
谢无尘从回忆中乍然抽神。
从指尖流走的风有了温度,它们缠绵着指尖,将丝丝缕缕几若不觉的暖意顺着手指,传遍全身。
冷意就在和缓的暖意中逐渐淡去,唤醒他游离在外的意识。在他思绪彻底回笼的刹那,谢无尘闻见一声清脆雀鸣。
他睁开眼。
院中一切未变,花木依旧,阳光和煦,冷意好似从未来过。
但方才的一切,并不是一时的走神或做梦。
剑鄂处的银扣上附着了一枚红点,像是刻意打磨镶嵌上的红玛瑙,成了剑上唯一的颜色。白知秋任他看够了,收剑入鞘,将匣子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