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漓一直神情平静地望着小憩亭的方向,似乎没注意到荣安同皇后的对话,也没注意到皇后的离去。
亭中传来低低几声话语,似是御医在同青黛问话。
不知为何,御医进去也不短时辰了,却一直未有出来回话。
荣安用眼角余光打量觞漓,心中也无数念头闪过,不住思量。
觞漓俊挺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眉梢眼底全然沉静,便是以荣安的世人之明,这一刻也无法从觞漓的神情中看出他的心思。
纳兰笙谁也没看,跟觞漓一样,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那竹帘之上,唇线抿得极紧。
这一刻,望着那静静垂落的竹帘,他只觉心神一片恍惚。
今夜的一切,真正如梦一般。
直到此时此刻,他也有一种不真切感。
奇异的是,到了而今此际,他心中却无半分惧怕,也无丝毫后悔之意。
此际心中也不知所想,唯一的念头便是竹帘中的那个人。可究竟是何种念头,他却没有办法仔细分辨,只是这般望着就不能移开目光。
觞漓转首过来,眸光在荣安身后立着的纳兰笙身上一落。下一刻,他垂了垂眸。
第七百九十五章 生平最难(十三更奉上)
再抬起首来,他朝荣安微微一笑,“皇上不必忧心,眉儿吉人天相自有真神护佑,定然会无事的。”
荣安听得一怔,即便是以他的沉稳心智,也不免看着觞漓露出一丝异色。
今夜虽是大半都是皇后在自说自话,可但凡不是个傻子只怕也能看出其中内情,但觞漓这般语气……不是唤的“公主”却唤的是“眉儿”……
荣安定定望住觞漓。
觞漓再一笑,语气愈发缓和恭谨,朝荣安微一颔首,“觞漓心忧公主一时失礼,还请皇上见谅。不过如今圣旨已下,皇上想必不会怪罪觞漓逾礼。”
这一下,荣安算是确定了,看着觞漓的眼中露出笑意,“殿下一片关切,朕若要怪罪岂非是不近人情。殿下客气了,客气了。”
荣安笑容可掬,目光柔和下来,语气也透出亲切。
在觞漓第一句“眉儿”出口后,纳兰笙便蓦地转首看向觞漓。
觞漓目光扫过,唇角笑意不减又跟着说了第二句。
待荣安呵呵笑着接话后,觞漓看着纳兰笙微笑着抿了抿唇角。
纳兰笙面色顿时发白,袖中手攥紧,一霎不霎地望着他,目光锐亮。
觞漓微笑着淡淡挑眉。
两人正目光胶着对峙间,亭中终于有了动静。
御医挑帘而出,朝荣安行了一礼,抬首起来面上神情却是凝重,“启禀皇上,长公主外伤颇重,微臣已施了针,伤口也包扎好了,不过方才微臣把脉,公主脉象似有些不对——”
“不对?”荣安蹙起眉,“如何不对?”
纳兰笙同觞漓也神色一变,齐齐望向御医。
御医迟疑片刻。“臣擅于外伤,对内科并不拿手。不过以微臣之见,长公主的脉象似是中毒之象。”
一言出,众人皆惊。
纳兰笙唇动了动,下一刻又紧紧闭上,只一双眼紧紧盯着御医。
荣安也大为惊诧,沉下脸,“你可有把握?”
御医垂首恭声。“长公主伤在头部,虽是伤势不轻,但微臣亦有几分把握。按理方才微臣行头侧两针时,长公主纵然是昏迷中也应是该手指收紧才对。可长公主却手指无动。微臣这才觉出些不对。公主鼻息尚存,针刺头部穴位却无该有之反应,这毒应是同头部有关,加之公主眼下头部重创,故而也让这毒激发,影响到公主神智。若非公主眼下受伤,这毒只怕还要过些时日才会显现出症状。微臣本领微薄,一家之言也不足信,还请皇上另请御医替公主诊治确诊才是。”